等焱平跑到后院查看一番后才知道原因:昨天用来接新娘的小毛驴,从把小芳这个舅妈驮回家直到现在,还顽强地趴在地上,怎么拉都不肯起来。虽然才走了十几里路,但小毛驴确实累坏了!累坏了!它有没有心里阴影不知道,但估计以后接新娘的活它不会再干啦!
从这件小事上来看,小毛驴的祖宗三代确实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多心血和汗水!
生活开始改变了,再也没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啦!焱平背着篓子去村外割草,篓子的背带勒着红肿的右肩,那是今早担水时得到的“勋章”。还好,只有一枚,只能让左肩用力了。
怎么女人是这样的?舅妈昨天还温柔亲切,你看昨天招待客人时,三姑六婆、七婶八姨叫得多好听,才一个晚上,就完全变了,连相貌也变了。难道、难道结婚就会让女人大变样?舅舅呢?舅舅也变了,原先还是说一不二、样样做主的男子汉,也才一个晚上,就对老婆言听计从,就不再宠我了。
结婚,结婚怎么是这样的?那我以后呢?对!不能结婚……外婆、好像外婆还没有变,或许还能宠我,但、但外婆却让舅妈来管家,那我……
焱平不敢再想下去,大人的事儿实在是想不明白,还是去割草吧。
去哪儿割草呢?这些粗活他还真没干过,还得想一想,焱平脑筋迅速转动:村子东面是大海,海边只有礁石和沙滩;村子西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叫什么观星山,山上都是石头,连树都没有,哪会有草!山脚下倒是有草,但万一山上掉下来石头怎么办?而且也太远了;村南是丘陵,再往南是沙漠,那里太热,也不行;对,去村北的树林里,那里凉快,也有草。
焱平从小生活在这里,虽然说不上对余安村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但对大概的环境还是很了解的,稍微动一下脑筋,就想出了割草的地方。
当焱平背着满满一篓子青草回到村里时,家家户户都已冒起了炊烟。
安文捕捉到三只野兔和一只灰雁,除去要上缴一只野兔给村长外,勉强够这两天的生活日用。安文膛兔、焱平剥雁,外婆烧火、舅妈烹煮,一家人分工合作,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吃过晚饭,安文一扫倦容,拎起弓箭刀枪,准备去村外的树林安排训练。
“焱平,你也得去训练!”舅妈又发话了。
“啊?我为什么要去?我还小!”焱平很惊讶,参加训练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哪有小孩子去参加训练呢?真是的!我在家里玩又不碍你什么事,干嘛让我去训练呢?
“年纪小也得去,训练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再说了,你能打猎的话,家里会更宽裕些。你舅舅就是总教头,这么好的条件,你为什么不去训练?”舅妈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今天担了水,又割了草,我、我腰疼。”焱平又急忙找起了借口,想推辞掉这份辛苦的差事。
“哈哈哈哈!你舅舅说他腰疼我还信!小屁孩怎么会腰疼,净找借口!不行!腰疼也得去!”舅妈哈哈大笑,脸上又起了绯红。
“舅舅、外婆……”焱平连忙找救兵,可怜地哀求舅舅和外婆。
安文暗暗偷笑,却故意把脸扭开,假装听不到他说话。
外婆望了望外孙,摇摇头笑着对儿媳妇说道:“要不、要不让他明天才去?”语气里完全没有帮外孙的意思,还充满献媚的味道。
舅妈摇摇头,道:“不行!今早已经说了,家里的事由我做主,都得听我的。”接着加重语气道:“你今天不去也行,但是,我给你十天时间,你必须学会射箭,还得射一只野兔回来!”
“啊!那怎么可能?”焱平大叫,自己还没摸过弓,怎么会射箭?还要十天****一只野兔,太过分啦!
“不可能也得可能!除非你有本事让野兔自动钻进你的被窝,否则就赶紧去跟舅舅学射箭。”舅妈丝毫不作让步。
让野兔自动钻进自己的被窝?哪有这样的好事!还没进村就给人抓住了,哪里还有机会跑进自己家,再找到自己的被窝钻进去?焱平想一想,实在没有把握,看来还是去学射箭吧。
焱平只得磨磨蹭蹭跟着舅舅出门。
舅妈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就在背后嘟囔道:“小孩子从小就要有理想、有志气!没有一点儿理想,没有一点儿目标怎么行?天天就是玩耍,有什么用呢?”
焱平忍无可忍,回头反问道:“那你有理想吗?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舅妈看了看安文,脸色忽然变红,身体也开始扭扭捏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我、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嫁个好丈夫。”接着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看,我现在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安文一听,得意洋洋,挺直腰板,哈哈大笑而去。
呵!这个死肥婆,竟然也有理想!还实现了呢!真气人!焱平哭笑不得,那我的理想是什么呢?好歹也要有个理想吧!怎么都要把这个舅妈比下去!那就、那就成为一个出名的猎人吧!
第二天早上,没等挨巴掌,焱平就自己乖乖地起床了,他已经长了记性。
院子里,舅妈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焱平,今天轮到我们服侍值更老伯,你先去他家看看有没有活儿要干,等会儿饭做好了,你再去送饭。”舅妈看到焱平第一眼,就吩咐道。
“哦。”焱平摸摸额头,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依舅妈的作风,反抗是无效的,还是乖乖听话是上策。
当焱平走进值更老人家的院子时,没看到老人的身影,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铜锣,他立刻高兴起来:哎呀呀,我早就想敲敲它啦,今天终于有机会啦!他悄悄走过去,拎起铜锣,“咣、咣、咣”的敲起来,还哈哈大笑。
值更老人正在屋子里坐着,听到锣声,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叫道:“快停手!怎么是你这个坏小子!你来干什么?”说着就一把抢过铜锣,骂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坏蛋,乱弹琴!”
焱平做个鬼脸道:“公公,不是乱弹琴,是乱敲锣。舅妈让我来问问你,家里有什么事要做?”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焱平,哼了一声,道:“叫你舅舅帮我把院门修补一下吧!木板都糟透了,再不修补的话,黄鼠狼就能钻进来偷鸡了,鸡没了,想吃鸡蛋就难了。”
焱平随声应道:“还有那只公鸡,不要给黄鼠狼偷吃了,否则就不能报晓啦!”
老人嘿嘿笑道:“那只公鸡倒没什么,我比它起的还早呢,也用不着它来报晓!只是、只是不能便宜了黄鼠狼罢了。”
焱平咯咯笑道:“那就便宜了我吧!干脆把那只公鸡送给我得了!”
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坏蛋,还不如黄鼠狼好呢!想的还挺美!”
焱平故意要惹老人生气,就大叫道:“公公,你怎么能拿我跟黄鼠狼相比呢?我等一下不给你送饭啦!”
老人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真难缠!连忙赔笑道:“那我就说你比黄鼠狼好,行了吧?焱平真是个好孩子,比黄鼠狼还好呢!”
焱平大声说:“这还差不多!那我回去就让舅舅来帮你修理,等会儿再送饭过来。”
老人急着把他打发走,就说到:“不说了,不说了!快去帮我拿饭,肚皮贴着脊梁骨啦!”
焱平哈哈大笑,临走还说一句:“那你不能告诉我舅舅我敲锣的事!”
老人“哼”了一声,算是无可奈何的答应。
吃完早饭,安文先去帮值更老人修理了院门,然后又去村外砍竹子。
昨天训练时,焱平根本就拉不开大人用的弓箭,安文为了鼓励焱平,答应帮他制作一把小弓。这不,说到就要做到,开始上了正道的孩子,就要多加鼓励。
焱平按舅妈的吩咐,要去割草和挖蘑菇,不能待在家里看舅舅制作弓箭,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等焱平回到家时,舅舅已经做好了小弓和十几支短箭,小弓用漂亮的竹板制成,配上光滑的桦木把手和结实的牛筋弓弦,让焱平爱不释手,去参加训练的积极性也高涨起来。
晚饭后,焱平兴高采烈地跟着舅舅去参加训练。经过舅舅的耐心指导和他自己的反复训练,他已经能射中靶子了,虽然还不太准。
又过了几天,舅妈开始追问焱平:“喂,焱平,还有三天时间,你的野兔呢?是不是在等兔子自动钻进你的被窝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才刚刚学会射箭,舅妈就追着要兔子,是不是不让人透口气啊!估计是舅妈嘴馋了,又想吃兔子肉了,但不好意思向舅舅开口要,就来找我的麻烦了!哼!
其实,焱平也在天天想着打野兔的事,而且已经发现了野兔的踪迹:就在他割草的地方,经常有一只野兔出没,它每天都会路过水沟边,经过一个路口时,还会停下来,站起身四周看一看,然后才跑进树林去吃草。估计这只野兔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去固定的地方吃草,这条路是它的专用通道。
要不等它回家时,就偷偷跟着它,弄清楚它住在哪里,然后,嘻嘻,这叫窝里捉兔,跟瓮中捉鳖差不多!但跟踪兔子回家却没那么容易,还没跟多远,兔子就消失不见了!连兔子窝在哪里都没看到。
对,就在路口处等那只野兔,或者在那里放一个木桩,让兔子撞死,那就叫“守株待兔”啦!哈哈哈,但兔子哪有那么傻呀!明知道有一个木桩还会撞过去?除非它是神经病想自杀!但想自杀的野兔估计没几只,我也不吃有神经病的野兔呢!
那就等它站起来的时候射箭,但它会发现自己的,不行!怎么办?对!那就挖个坑藏起来,躲在里面瞄准射箭。
主意一定,焱平第二天便带着铁铲早早地去了那里。
焱平先估计了一下距离,太远的话自己射不准,太近的话又容易被野兔看见,十步吧,要不十二步?就十二步!不远不近,刚好合适,焱平开始着手挖战壕。挖了一会儿,站进去试一试,还太浅,继续挖;再挖一会儿,再站进去试一试,好!刚好合适,不深不浅!焱平又去砍了一些树枝,密密麻麻插在战壕四周,远看就像小树丛。好!大功告成!估计野兔快来了,焱平连忙远远地走开,蹲下来假装割草的样子。
那只野兔又象往常一样跑到路口,然后站起身,向四周看了一看,当它发现路边多了一些树枝,与平时的情景有些不同时,便提高了警觉,急忙跑掉了。
不行,野兔发现了异常,怎么办?再等等看。
等那只野兔吃完草,又一次经过路口时,看到那堆树枝没有什么变化,便比刚才放松了一些,没那么警觉了。
有戏!焱平大喜,心里充满了期待,明天、明天有可能成功!哈哈。
第三天,也就是舅妈下达命令后的第九天,焱平早早地埋伏在战壕里,静静地等待着。左手抓稳弓,右手搭好箭,抬弓、拉弦、瞄准、放箭!他按照舅舅教他的射箭要领,反复演练着各个步骤,等待着命中野兔的时刻。
怎么野兔还没来呢?难道它今天休息、不出窝了吗?或者是去找同伴玩耍了,要我白等一天?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
终于,野兔的身影出现了!当它又象往常一样来到路口,又象往常一样站起身时,却没有了往常的幸运。
就在它站起身的一刹那,一支利箭从树丛中射出来,射中了它的胸膛,它挣扎了几下,不情愿地死去了!
焱平如愿以偿地射到了那只野兔,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
当焱平拎着野兔,得意洋洋地回到家时,舅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然没有口头表扬,但焱平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