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平睁开双眼,一片陌生,这是哪里?怎么不是人间天堂客栈?我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我昨天……遇到了余大伯!难道这是他家里?
房间很大,全部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床铺软绵绵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忽然,焱平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孩子娇美的声音:“你这小坏蛋!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快说、快说!我要亲死你!”声音里夹杂着兴奋和喜悦,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咯咯,那还用说!我当然想你啦!我都想死你了!咯咯,好痒!”竟然是饕餮仔的声音。
焱平一惊一喜,急忙跳下床、推开门,向院子里望去。
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子,正背对着房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的身影端庄秀美,膝盖上放着饕餮仔在说话。
饕餮仔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焱平,立刻叫道:“你醒啦!”
女孩子身体一颤,匆忙站起身,扭头就冲过来,“焱平哥!你醒啦!”满脸的惊喜和激动。
“碧渊!”焱平也大喊一声。
正是碧渊!她冲过来,几乎扑到了焱平怀里,就在两张脸就要接触的一刹那,她硬是站稳了脚跟,但却满脸通红。少女长大了,多了一些矜持和羞涩,再加上饕餮仔还站在旁边,她不好意思扑进焱平怀里。
焱平伸手扶住她,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天还想着能不能见到碧渊,居然今天就见到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两人分开才七八个月,但再次相逢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关山万里、长路漫漫,两人都以为上次一别将成为永别;尘世杳杳、人海茫茫,能再次相见已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碧渊依旧是乌黑的长发、娇艳的面容;妩媚中还带着几分调皮;眸子还象碧蓝的海水一样清澈。她没有变,只是比以前显得成熟了。
在碧渊眼里,焱平的变化大了很多,身材更加高大,脸庞也有了棱角,皮肤也黑了一些,唯一没有变的还是那块伤疤。
焱平胸口“砰砰”直跳,扭捏着松开了手,却又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你们都不理我了!”饕餮仔嘟囔着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碧渊脸上再一次红晕飞来,更显得娇羞无比,笑道:“理你、理你!”却没有转身理会它,依旧含情脉脉望着焱平,双目顾盼流彩、熠熠生辉,娇声道:“焱平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王城?”
好美的妹子!焱平看呆了,没听到碧渊的话,轻声叫道:“碧渊妹子!”
碧渊闻声一颤,脸上微红,这是他第二次叫自己“碧渊妹子”,上次是在钩鱼岛上,印象很深刻。这个称呼虽然土气了一点儿,但听焱平柔声说出来,却感觉特别亲切,有一种暖洋洋的味道。
碧渊嗔道:“焱平哥——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王城?”
意识到自己失态,焱平连忙扭过头去,讪笑道:“我们昨天才到。”
碧渊含羞带笑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间酒馆的?”
焱平道:“我昨天喝多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那里。”
碧渊望着他,欣然道:“幸好你去了那里!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
也是,看来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如果不是昨天漫无目的游荡到那里,还要迟几天才能见到碧渊呢!这也许就是鬼使神差吧!
焱平笑问道:“余大伯经常去哪里喝酒吗?”
碧渊笑道:“他就喜欢喝那里的酒,说有家乡的味道。反正只要在家里找不到他,去那儿找几乎十拿九稳。”
“余大伯也开始思念家乡了!”焱平望望院子,继续道:“这是你家吧?好大啊!”
碧渊眉开眼笑:“是啊,我们那年来到王城,在壬古的帮助下,卖掉了那块铷燚晶石,一下子就卖了很多钱,我爹就买下了这座房子。这个院子是我住的,我爹在那边住,后面还有很多个院子,还有一个大花园,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饕餮仔,走,我们去逛花园。”
两人只顾着说话,把饕餮仔凉到了一边,说起去逛花园,才又想起了它。
饕餮仔闻声跳到碧渊怀里,摇头叹道:“唉,你们终于想起了我!”又咯咯笑了一声,露出捣蛋的本性。
焱平和碧渊含笑对望一眼,顿时大窘,这个家伙太爱捣蛋了!
饕餮仔趴在碧渊粉嫩的脖子上,伸爪扯出一条红绳子,露出了末端挂着的两颗狼牙,顿时两眼发光叫道:“这是焱平送给你的对不对?我就说呢,怎么他的狼牙会少了两颗!问他怎么回事儿,还死活不肯说出来!原来是送给了你!咯咯,上面还刻着名字呢!”
被饕餮仔大声揭露出来,焱平羞得面红耳赤,却暗道:看她们家这么豪华,早应该换成玛瑙、玳瑁项链才对啊!看来碧渊对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情深意长呢!
碧渊一把抢过狼牙,塞进领口,笑骂道:“机灵鬼,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观星山离别时的画面:蒙蒙细雨之中,深情相拥;黯然神伤之时,哽咽无声。一切如梦如幻,都是造化捉弄人!芳心颤动,忍不住要流下泪来,连忙低头轻声问道:“焱平哥,你不会再走了吧?”
柔声细语沁入心扉,焱平大为感动,心口一热,深情道:“我不走了!”
这时候,余乐迎面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位丰润婀娜的女人,却是相貌娇艳、衣着华美;丰润还是很丰润,只是腰比较粗一些,应该是家里生活好,发了福。
碧渊开心叫道:“爹,你来啦!姨娘。”
没等余乐开口,焱平就抢先打招呼道:“余大伯,我昨天喝多了,麻烦你了。”
余乐笑一笑,说道:“呵呵,没事就好!等会儿一起吃饭,你们先去逛着。”
等余乐走远了,碧渊说道:“那个是我后娘,怀孕了。”
饕餮仔道:“她是不是要生宝宝啦?”
碧渊笑道:“你懂的真多!还早着呢!”
焱平道:“碧渊,你是怎么找到饕餮仔的?”
碧渊眨眨眼笑道:“我爹昨天把你拉回来,说你住在人间天堂客栈,我见饕餮仔没有跟着你,就猜想它肯定在客栈里睡觉,我当时就想去把它接过来,我爹不给,说太晚了。我就一早去了客栈,饕餮仔正在大哭大闹呢,说你不见了!我告诉它你在我家里,它才又大笑起来,就跟着我来了。”
焱平问道:“我那几个朋友在不在客栈?”
“在啊,他们见饕餮仔认识我,才让我抱走它的。我告诉了他们我家的地址,说如果有事就来我家找你就行了。”碧渊撇撇嘴,道:“那几个人怎么长得那样子?好难看呀!”
焱平笑道:“他们叫‘五峰四怪’,是我在五峰山认识的,虽然长得难看,但却很讲义气。对了,有两个还是饕餮仔的徒弟呢!哈哈哈。”
“啊?饕餮仔这个家伙居然收了两个徒弟?哈哈。”碧渊取笑道:“饕餮仔,你也不挑一挑,怎么选了那么丑怪的徒弟?真没眼光!”
饕餮仔咯咯笑道:“他们两个叫不斜、不弯,一路上服侍我很周到呢。”
“这么怪的名字!哈哈哈哈……”碧渊笑得岔了气,喘着气笑道:“另外两个呢?哦——我知道了!一个叫不歪,那个女的应该叫不、不扭!”
饕餮仔立刻纠正道:“猜对一个!不叫不扭,叫不曲!”
“有意思!好好玩啊!嗯——焱平哥,路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快说呀!”碧渊开始撒娇,扭着腰晃着屁股叫道。
焱平看她还象以前一样调皮,就取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就象不曲,哈哈哈哈。”
“讨厌!”碧渊撅着嘴叫道。
饕餮仔趴在碧渊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乖!你比她好看多了,不闹!”
焱平忽然觉得很羡慕饕餮仔,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真、真是有口福!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要是我是饕餮仔该多好!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于是,焱平就将一路上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饕餮仔不时做着补充。
碧渊满眼都是羡慕:“焱平哥,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再走一遍呀!怎么我和我爹来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呢?一路上就是赶路、赶路、再赶路,要是我跟你们一起走该多有趣啊!”
后花园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却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只是周边种着很多树,中间挖了一个很大的湖。水边种着几棵干枯的椰子树,树下拴着一条小船。
碧渊说道:“这里原来不是这样子的!我爹找人把它改成了这样。原来很漂亮的,有一座亭子和假山,还有小桥,我爹把它们全拆了,就挖了一个湖,说是要养很多鱼,自己还要天天打鱼呢!你看那几棵椰子树,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花了很多钱,但却种不活!”
焱平奇道:“余大伯还没有忘记老本行,还想打鱼吗?”
碧渊道:“是啊!我爹经常去很远的河里打鱼,但打到的鱼他又不要,大鱼就说太大,锅里装不下;小鱼又说太小,不好吃。不是倒进河里,就是送给别人。”
焱平想不明白,放着这么好的生活不要,还要去打鱼,余大伯这是怎么啦?想念以前的生活啦?那为什么不回去余安村呢?
“大小姐,老爷叫你们去吃饭,都等着呢!”管家来叫他们吃饭了。
餐桌早就摆好了,满满一桌子菜肴,旁边站着的仆人比吃饭的人还多。
余乐乐呵呵道:“焱平,来,尝尝我们家乡的风味豆腐,还有椰肉炖鱼,还有凉拌木耳,还有……”
那个丰润的姨娘却撇着嘴说道:“老爷,怎么吃来吃去都是这几样?能不能换一些新花样,我肚子里的宝宝可是不想吃啦!”
余乐板起脸,哼了一声:“不想吃就少吃一点儿!”
焱平和碧渊坐下来,还在中间帮饕餮仔放了一张高凳子。
姨娘忙叫道:“唉?怎么宠物能和人一起吃饭?不行不行!快把它拿走!”
碧渊忙说道:“姨娘,它不是普通的宠物!它会说话!”
饕餮仔站直身体,双爪子叉腰,其实不是腰,是肚子,它根本没有腰。瞪着姨娘说道:“我怎么啦?我怎么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
姨娘吓得大叫一声:“哎呀!是个小妖怪!我、我不和妖怪一起吃饭!”说着就慌里慌张站起来,扭头就向外跑。
余乐哼道:“又找借口!”
“姨奶奶,您慢点儿!您可是有身孕的人!”几个女仆连忙追过去左搀右扶。
余乐瞪了一眼她的背影,不满道:“不用管她!”
家庭氛围不太好,看来余大叔对这个婆娘的娇气不太满意。可能余大叔喜欢吃家乡菜,而他的婆娘却吃厌了,想找借口换些花样而已。这些家务事也没办法插嘴,焱平只有低头吃饭。
焱平已经几个月没有尝到家乡饭菜的味道了,吃来吃去,还是觉得家乡菜更好吃。忽然想起一句俗话,“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对背井离乡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没有比遇到故乡人、吃到家乡菜更令人激动的事了!
想到这里,焱平心里涌起阵阵感慨,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哎呀!怎么把找舅舅的事给忘了!忙拍拍额头叫道:“余大伯,你有没有见过我舅舅?”
余乐也拍拍脑袋,笑道:“看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告诉你!你舅舅就住在隔壁,我今早就去找他了,听人说他有公干,前几天去了青龙郡,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焱平大喜道:“他在隔壁买了房子吗?”
余乐道:“是啊,你舅舅原本想在城南买,那里的房子便宜。正好我隔壁那个做官的人要告老还乡,想把房子卖掉,价钱也不贵,你舅舅就把它买了下来,我们正好成了邻居。这样很好,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还能相互照顾一下,而且他去王宫值班很近,不用走那么远。他想着以后把你外婆接过来住呢!”
焱平的心情一下子就从山顶跌到了山脚,黯然道:“我外婆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