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霍星穿上准备好的公民军常服,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抹上头油开始梳头,他用清水冲冲手,最后一遍整理好衣领,又拉平衣角,踩上椅子把头伸进了绳环里。
房间门前是一张木椅,木椅前吊着一条尼龙绳。客厅玄关的鞋柜上放着遗书,这房子是唐宋租的,一共两室一厅,父女俩各住一间。霍星不想女儿一回家就看到自己的尸体,也不想跳楼之后让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的死相,所以他在房间里锁上门上吊。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爸!”唐宋开门进来,霍星很诧异没有听到她开门进来的声音。
“爸,有什么你先下来我们两父女好好说。”
“对不起霏霏。我只能这么做。”“爸,你只是生病了而已,我们好不容易团聚,现在过的这么开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对,总是缺点什么,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我走了以后你好好活。”
“爸,你听我的先下来,吃了药就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霏霏,你不懂,不是真假的问题,问题是我想要相信假的东西。我以前不敢告诉你,我真的和你们格格不入,内心深处,我是希望像梦里那样活着,即使那样会让我失去一切。光是这样想想都很对不起你们母女俩,但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我天生就是个疯子,你们是治不好一个天生的疯子的。让我走吧,爸求你了。”
霍星一只脚踩在椅背上,只要向前轻轻一踢椅子就会向前倒去,霍星就被会吊在绳上。
“爸,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个家吗?身边的人和你都会有一定距离,你一直向往那种家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家人啊,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爸,就当为了我,下来吧。”
“我是很想拥有家人——本质上和我一样的家人。”
霍星踢倒了椅子,被尼龙绳勒得额角面部充血,额角爆出青筋,求生的本能让他还不断艰难的呼吸。不过呼气变成了喷气,吐沫星子从嘴里喷出来,他神经质的艰难笑起来。唐宋把椅子搬到霍星的脚下却被他再次踢倒,想要抱起霍星的双腿却不够力气。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睛慢慢涨大最后突出来。
呃——霍星艰难的呼吸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大力的推一口老旧的风箱,大量冰冷的空气进入霍星的肺里让他剧烈咳嗽。他醒过来了,脑袋还是有点不清晰,场景转换使人有点恍惚,唐宋走过拍拍他的背,“没事了,过去了。”
霍星看着唐宋,发现自己躺在城南大厦的地板上,身上披着一件红色天鹅绒睡袍。
“你催眠了我?什么时候?”
“你刚见到我的时候,人惊讶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催眠的。”
霍星回想着刚才经历的一切,一个人醒来对梦里的记忆总是残缺不全,但霍星大概了解了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在梦里会那么相信这一切。”
“在梦里你可以思考,但你的意志很薄弱,你很容易接受我的暗示。”
霍星沉吟半晌,问出了心里的问题,“如果我继续把这个梦做下去会怎么样?”
“当你老死的时候,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霍星心头一惊,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是不同的,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绝情。
“为什么我在梦里自杀了就会醒过来,这和老死有什么区别?”
“关键不在于你的自杀,在于你不肯接受我创造的世界。催眠的基本规则在于逻辑,催眠就好比让你相信你无法跨过地上的一条线,如果你接受了,我在你周围画一个圈就可以完全把你困住了,但这样粗暴的设定是很难让人接受的。完全架空的世界越是天马行空就越是容易出现漏洞,所以我借助真实的世界,并且第一次让你自己发现漏洞,但我构筑了一个更大的二重世界,又困住了你。让你难以逃脱,梦里东西都是一种象征,你精神病院的病友说出的话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肯吃我的药等于说你接受我的观点,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不过最后我没想到逻辑上我赢了,但意志上却打不败你,你真是我见过最顽固的男人。可以完全抛下理性,固执己见。”
“现在呢?我可以去见你那个旗主了?”
“可以,旗主就在楼上,霍星,不管旗主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都好好听他的话,没有人能反抗他。”
霍星哼了一声不做理会。
“虽然我不知道旗主为什么叫你来,但他安排我们三个都是为了一个原因,把你变成一个完全的血族,魏晋激发你的潜能,秦汉引导你学习,我是你最后的一个难关,如果你能赢我就是超脱了人类处世之道,这会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血族。”
霍星看着自己长出利爪的双手有点明白了唐小姐的意思。
“不要试着反抗旗主,旗主是唯一继承了血夜大帝血元的第二代血族,也是整个神州血族的共主,历史上最古老的暴君之一。他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要是想做一件什么事就会不择手段的做到,也许过了几百年,你才会发现好几代人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即使你现在反抗他到最后你还是会屈服他的。”
“我现在就上去打爆他的头,然后从抽水马桶冲到下水道。”
“旗主没有为难霏霏小姐就是对你留有余地,也许他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三番五次想杀死我,看来他的善良很有限度。”
“旗主就是这样,生命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大家都不过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我们和他相差太远了,只能接受,毫无办法。”
“所以你试图在梦里杀死我?”
唐小姐没有说话,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太阳刚刚升起,霍星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
“这才是最令我生气的一点,他冷血的利用所有人,即使属下被人杀死也没见他现身。我是不会听令于这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