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动,青草连绵。
入鼻是青草的芳香,耳边是羊群的欢叫。
午后的阳光,像是女人的手,温柔的抚遍你的全身,最是让你抵抗无力。
十六岁的陈潮生,头枕着双手,躺在瘦羊湖边,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他是个孤儿,十六年前,在巴尔虎的羊圈里被发现。他的亲生父母,除了一个汉人的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陈潮生并没有感到不幸,至少在十三岁以前是这样。巴尔虎夫妇收养了他,像亲生儿子一样待他。
在他十岁时,巴尔虎战死。十三岁时,他的养母病重,不治而亡。
巴尔虎的长子没多久,就把他赶出了帐篷。
三年来,陈潮生依靠自己的努力,有了自己的帐篷,有了自己的羊群。
陈潮生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当然,如果说实在缺什么的话,就是帐篷里还缺一个女主人。
咻!
破空声传来。
陈潮生惊醒,就见半空之中一道红光闪过,然后好像失控了一般,急急向瘦羊湖中坠去。
噗通!
水花四溅。
一道道涟漪荡漾开来。
陈潮生坐直身子,挠了挠头。
“好像是个人。”
“可是人又怎么能在天上飞?”
救人要紧,陈潮生不敢耽搁,一头扎进水中。
在湖底,陈潮生看到了那人。
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不似游牧民族装束的红衣。女人闭着眼,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陈潮生抱住女人的腰,将女人拖到了岸上。
女人面色惨白,右胸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片。
陈潮生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发现女子还有气之后,就连忙将女人脸朝下,横放在了马背上。
陈潮生轻拍了马屁股一下,老马打了一记响鼻,开始小跑。
没多久,女人开始在马背上咳嗽呕水。女人双手撑在马背上,或许是想起来,但却不慎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女人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陈潮生刚想跑过来,就被女人制止。
“别过来!”
陈潮生站住不动。
女人手撑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最后眼皮一垂,再次昏死过去。
陈潮生的帐篷离瘦羊湖不远,陈潮生带着红衣女人,骑上老马,回到了帐篷里。
女人的伤口还在流血,因为解不开女人的衣服,陈潮生只好把女人的衣服撕开。
清洗完伤口,敷上伤药之后,陈潮生将女人右胸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时候,陈潮生才有时间,好好打量眼前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很白,眉毛英气十足,睫毛很长,鼻子挺秀,嘴巴轻抿。
草原上的女人,常年风吹日晒,牧马放羊,肤色黝黑不说,有的比男人还要彪悍。
陈潮生哪见过这等,美的好像画里走出来的女人。
他将羊群从瘦羊湖边赶回了羊圈,然后开始悉心照料红衣女人。
两天之后的清晨,陈潮生端着刚挤的羊奶,正要进去喂红衣女人喝下,没想到刚走进帐篷,就被人用匕首抵住了咽喉。
“你是谁?”身后传来女人的质问。
陈潮生微仰着头。
“我是陈潮生。”
女人疑问道:“你是汉人?”
陈潮生轻嗯了一声。
女人将匕首,从陈潮生脖子上移开。
陈潮生转过了身。
女人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捂着右胸伤口,眉间轻皱,打量了陈潮生一眼,问道:“是你救的我?”
陈潮生点了点头,看见为女人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些血迹。
女人收起匕首。
陈潮生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
女人见陈潮生目光不时忘向自己左肩,低头看了一眼,见衣服被撕开,露出大片肌肤。
女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喜,抬眼望着陈潮生,刚刚软掉几分的口气又冷硬起来。
“拿套衣服给我换上。”
陈潮生帐篷里没有女人,自然也没有女人的衣服。
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女人换上之后,女人问了一些事。
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之后,就把陈潮生赶出了帐篷。
陈潮生也不生气,天天跟羊群睡在一起,心想着这女人永远都住在他这帐篷里才好。
女人伤势好的很快,气色也越来越好。
这几天的接触,也让女人对陈潮生放下了戒心。
这一日,放牧归来的陈潮生,正要烧火做饭。身边香风忽至,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女人,从帐篷内走了出来。
那是陈潮生第一次跟女人攀谈,两人从夕阳西下,聊到漫天星斗。
得知了陈潮生的身世之后,女人扭头望着陈潮生。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陈潮生笑了笑。
“是他们不要我了,我找到他们又能怎么样?再说,这天下这么大,我又上哪去找他们?”
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
陈潮生看着女人,女人清冷卓绝,像是天山上的雪莲,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陈潮生就被女人,从羊圈叫了起来。
“陈潮生,我要走了。”
虽然知道这女人迟早要走,但事到临头,陈潮生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在女人的目光注视下,陈潮生双手握拳,鼓起勇气,迎着女人的目光,问道:“能留下吗?”
女人目光飘远,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回到陈潮生脸上,淡淡的说道:“我不属于这里。”
陈潮生低下头,怅然若失。
女人向陈潮生询问道:“你上次在哪救的我?”
陈潮生抬起头,答了一句。
“瘦羊湖。”
女人扭过头。
“带我去,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陈潮生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茫茫碧波,清澈见底。
望着瘦羊湖,女人赞叹了一声:“真美!”
陈潮生不想让气氛太沉闷,便向女人问道:“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瘦羊湖吗?”
女人摇头。
陈潮生向女人诉说道:“这湖本来叫额吉湖,因为这湖太美了,羊群看到这湖,都会忘了吃草。所以来这边放羊,羊群只会越来越瘦,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瘦羊湖了。”
女人细细的听着,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见女人笑了,陈潮生顿时也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你想要什么?”女人忽然扭过头,向陈潮生问道。
“嗯?”陈潮生疑惑的望着女人。
女人向陈潮生解释道:“你救了我,我不喜欢欠别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潮生很想说:我想要你。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
女人从手腕,取下玉镯,递到陈潮生面前道:“这是桑田美玉,如果换成钱,可以买很多牛羊。”
陈潮生摇头,他救她,本来也不是为了钱。
女人将手镯戴回,又从怀中取出一册没有封皮的泛黄古籍,对陈潮生说道:“这是凌烟阁上品武技,你学会了,在草原上没人再能欺负你。”
陈潮生没有接。
他不尚文,也不尚武。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很知足,他不想做什么改变,也不希望有什么改变他的生活。
女人皱了皱眉头,望着陈潮生问道:“你什么都不要?”
陈潮生点了点头,向女人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人点头。
“叶子娇。”
陈潮生默默记下了女人的名字,然后脱了鞋子上衣,指着湖心,开心的笑道:“上次我在那里救的你,你落了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找。”
叶子娇收回古籍,望着湖心,摇了摇头。
“不用了。”
叶子娇刚说完,湖心忽然飞出了一柄长剑。
长剑转瞬即至。
在陈潮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旁的叶子娇,纵身一跃,竟然一窜数丈,而后稳稳的踩在了剑身之上。
叶子娇站在飞剑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走了。”
陈潮生震惊的无以复加,回过神来时,只见人随剑去,渐行渐远,最后模糊的只能看到那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