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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番外 不过终焉,当年少时(下)

青山下,小河边,少年安详,女孩文静。

一身青衫的少年随意的躺在地上,绿草茵茵,仰望天空,嘴角叼着根小草。旁边女孩眉眼安详,坐在地上,手中竹简黑体墨字,传承着代代人类文化的精华。

少年睁开的眸子绽放出惊艳时光的刹那芳华,好似有无数颗点点星辰闪烁,照耀世间,一个个点在他眼中构成了一根根线条,最终构成了空间,乃至整个世界!

于此,这世界对于他来说再无秘密可言,他窥视到了整个世界的本源!

蝴蝶翩然落于指尖,有着微微的瘙痒感。少年轻轻一笑,眼底柔情似水,朦胧中,似有植物的芬芳袭来,陌生,而又无比熟悉。

蝴蝶不愿离去,甘愿失去自由,陪伴在少年的身边。然而少年最终放飞,蝴蝶振翅起舞,似有一刹那的回眸,依依不舍。少年感觉到了,或许并没有感觉到。他只是笑着,凝眸注视,身上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那一股令人亲近的气息。

他的名字是莫离,柔情似水的少年。

-

“呐,莫离哥哥。”女孩放下手中的竹简,两腮鼓起,双手托起下巴,银白的眼睛好似有丝丝缕缕的雾气。

“嗯~,怎么了,矜儿?”莫离起身,侧头。

“你说……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支撑着活下去的意义吗?”女孩吐词清晰,一字一句带着莫大的悲哀,令人心疼,眸子中雾气散去,有着黯然。

很难想象,女孩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处于花季时期的她,尽管此时此刻只孕育出了娇嫩的花苞,可是当它绽放的时候,只待那一刻,惊艳世间。

本该如此,却不是这样。

“人活着和人死了有什么区别。人活着,就意味着要经历喜悦、痛苦、悲伤、背叛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这又有什么好。从一无所有来到这世上,又一无所有的离去,真是不明觉厉。”

“可是人死了呢,所有拼搏或不劳而获的东西全都离你而去,那么拼搏又有什么意思。埋葬在地下,孤孤单单的,什么都不知道,很可悲不是吗?死亡并不可怕,只是太孤独,那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害怕死亡。矜儿,不明白。”

“不曾留下什么,只会导致亲人们的悲伤。还不如不曾出现,那样岂不会是更好。”

“那么,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矜儿,真的不明白!”

从女孩说话一直到现在,莫离都没有插嘴,只是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当女孩再次说出她不明白后,莫离这才轻轻一笑,开口出声道,只是他也不曾感觉到一丝迷惘。

“矜儿,我问你,你现在……嗯~,是怎么想的。”

“……矜儿想去亲身体验死亡。”

”可是你担心死了过后,矜儿的父母会为你悲伤,痛苦,小可姐也会为你难过,更何况我,莫离,也会为你悲伤。所以,你陷入了两难之境,无法抉择。”

女孩沉默了片刻,埋下头,过了一会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别傻了燕子矜!”莫离的声音陡然变得出奇的愤怒。

女孩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来得是不解。自从五年前认识以来,莫离,从未对她凶过,只是照顾她,爱护她,从来都没有对她的想法提出异议。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不明白。

“你以为死亡仅仅只是死亡吗?不,燕子矜,我告诉你,你错了!死亡不仅仅是死亡,它还代表着渐渐冰凉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我爱你'!”

莫离起身,一步步走向女孩,眼神炽热,却又有着柔情。

“而且燕子矜,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你没有资格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从你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不属于你自己,它还属于你的父母!”

“矜儿,你自己也明白,你死了,你的所有亲戚朋友都会为你难过悲伤,所以,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莫离,活下来,不要轻谈死亡!”

“我将始终会在你的身边,陪你,伴你,不离不弃,哪怕死亡的尽头!”

“如果是天要你死,那我便灭了这天。如果有人要杀你,那我便叫他不得超生!”

“因为,我爱你,莫离爱燕子矜!”

女孩有些惊慌失措,在少年灼热的眼神中,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不知所措,心中好似有小鹿在乱撞,小心脏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粉霞。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青衫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矜儿,愿意为莫离,为我,活下来吗?”

女孩凝视,那张从陌生到熟悉的脸印在眼中,从最开始的漠不关心,到最后的日思夜想,她发现,原来她不知何时,早已沦陷。

所以,女孩微微一笑,惊慌失措化为满腔的柔情。

“是的,我愿意。”

-

“是吗?”燕子矜的神情忽然变得平静,针对男子的豪言壮语,她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儿,这只是毫不在意,不去肯定,也不去否定,她只知道,今日,他必死!

“是啊。”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同样也很平静,带着肯定一切的平静,继续说出下一句话,“这是宿命,亦无法阻拦。”

燕子矜不置可否,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和男人没有什么关系了,日后的事情留给日后的人去解决,她,只需做好现在的事,杀了最后的王者,莫离!

又是很长的沉默,压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呐,矜儿,我能最后一次这样喊你吗?”男子忽然出声道。

燕子矜定定的望着这位末代王者,忽然笑魇如花,“好啊,莫离哥哥。”

一如,当年。

男子沉默,伸手,指尖微微颤动,作势想要把女子拥入怀中。燕子矜也不做任何表率,歪了歪头,一绺秀发在额前飘啊飘。

男子终于将女子拥入怀中,掌握了权与力却仍旧纤细的手,抚摸着燕子矜脑后的秀发,捻起,再次从手中滑落,一如当初,再也握不紧的那双柔荑,直至,失去。

“是你吗,我的矜儿?”男子忽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痴痴的好似梦呓,如此这般呼唤道,带着如当年那般的……柔情!

“是我啊,莫离哥哥,我就是你的矜儿啊。”燕子矜甜甜的笑着,那般的植物芬芳,当年当年还是当年,某些东西永远也无法忘怀。

“那么那些,都是梦吗?”男子紧紧的抱住,“我失去你,也都只是梦吗?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不曾改变,对吗?”

“没错哦,莫离哥哥,我们都不曾改变。那些残酷的、不好的、想使人忘记的,都仅仅只是梦,继续睡吧,莫离哥哥将不会再做噩梦,因为啊,矜儿,在莫离哥哥的身边。”

“是吗,矜儿,真好呢……”呢喃说出,就立刻随风消散。

怀抱中的两人忽然瘫坐在地上,一缕殷红的血丝缓缓的从男人嘴角溢出。在男人背后,不知何时,一柄银白的匕首插入男人的心脏,鲜血淋漓。

燕子矜将莫离轻放在她的膝盖上,紧紧抱着他的头,怀中的气息渐渐归于平静,在最后时刻,男人清醒了片刻,忽然嘴角微微勾起,那是微笑。

“真好呢,能……死在矜儿的怀中……”

燕子矜沉默,并不说话,她知道,今天,怀中的男子会死,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强,只是在他眼中,因为她是燕子矜,所以会甘愿受死。

可是啊,燕子矜这个人,早在多年就已经死去,如今所剩下的,只不过是披着燕子矜外囊的怪物罢了,行尸走肉般活着,就仅仅只是为了今日。

今日过后,她将再无用处!到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于之君,共赴黄泉!

她嘴角轻笑,同样一缕血丝溢出,眼睛轻闭,最终身体的温度化为冰冷。

这是死亡。

时至今日,她终于亲身体验了死亡,然而这世上,再也不会会有人为她悲伤,亲人早已化为尘土,爱人也在刚刚死亡。

她已,孤身一人。

良久良久,被烈火所焚烧的宫殿轰然倒塌,最后的王者王妃终于到了末路,成为了终焉!

遗体埋葬在废墟下,无人为其收捡。在这个时候,年轻人似从天降,云淡风轻的来到了这座废墟之前,沿途所有燃烧的火焰好似遇见了天敌似的,纷纷绕道。

蔚蓝如海的长发在空中披舞,年轻人于废墟之前停下,褐色如残阳般的眼睛久久凝视,浮现出了丝丝复杂之色,最终长叹一声。

“这,又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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