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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毒妇人心

盈一玉的话,梅少狐并没有记得多少,只记得盈一玉弱弱的叨念盈小虫的名字,甚至盈一玉死前有关报仇的话也不曾记得。许多人大抵如此,当心痛和愧疚充斥一个人的脑袋时,报仇的事情就没有了思考的空间。

梅少狐怀里抱着盈一玉,仿若一座雕塑。耷拉着眼睛,眼神空洞洞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拼尽全力想找到昔日的一些回忆,然而闪现在梅少狐脑子里的只是一些碎片,有的甚至连片段也算不上。

天已经开始了小雨,如一条条丝线,把玉箫山庄纺织成了一条蚕茧,隔绝了卧云峰。残垣断壁上的白鹤被雨水冲洗得开始变得清晰,周围的花草开始变得鲜艳。雨水给大地以滋润的恩情,大地报以五颜六色的生机。

伤心,或许此时,梅少狐内心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当年梅少狐年轻气盛,出身名门,武功极好,许多美艳女子慕名而来,孤傲的梅少狐自然不把胭脂俗粉放在眼里。二十岁游历江湖,一年后把盈一玉带回了玉箫山庄。然而成亲之后的梅少狐并没有变得沉稳、成熟。相反,成亲之后他还是经常光顾江湖人人向往的满春园,夜不归宿,夜夜笙歌,留下盈一玉独守空房。。

满春园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院,位于京城近郊,处于京城通向全国各地的主干道。与普通妓院不同的是,要想进入妓院必须要经过红杏墙。红杏墙围绕满春园而建,高约八丈,四面墙全是用鹅软石堆砌而成,间隙处用黄金充斥,可以说极尽奢华。有趣的是,红杏墙四周围并没有大门,只有三种人能够进得红杏墙。武功较高的人,单凭自己一身轻功,自己想办法越过红杏墙,这类人也是满春园最钟爱的人,富商巨贾自然可以利用手里的财富,买一把登天梯,几十万两白银不是一般富商轻易割舍的,最后一种人就是朝廷的官员了,凡二品大员以上只要缴纳五十九两白银就可以登天梯越过红杏墙。

自不用说,梅少狐作为风太清的得意弟子自然是这里的常客,当年梅少狐已经把盈一玉带回了山庄。盈一玉本身性格并不柔弱,与弟弟盈小虫相依为命八年,原本很是刚强不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踏进了玉箫山庄,面对梅少狐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容忍,多次与梅少狐不欢而散,越是这样吵闹,梅少狐越是很少回山庄。盈一玉本想一走了之,奈何梅少狐对盈小虫非常照顾,就如同是自己弟弟一般,盈小虫年纪还小,恋上了这块土地,恋上了这里的人,不想离开。而且梅宇清老先生对盈一玉姐弟也很好,经常责备梅少狐,虽然起不到多大的效果。盈一玉深爱自己的弟弟,自然舍不得舍下盈小虫一个人,最后不得不忍受梅少狐的劣行,在山庄继续待了下来。

这才有了后来金帛帮挖通地道掳劫盈小虫的事情,盈一玉与盈小虫多年相依为命,生死相随,为了弟弟不得已在山庄大庆之时下了醉心散。即便如此,玉箫山庄那一战还是相当惨烈。

细雨,微风,天气凉意渐浓。

盈一玉的躯体已经冰凉,梅少狐抱着盈一玉整整坐了一夜。梅少狐还沉浸在回忆中,回忆盈一玉,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少个日夜,盈一玉翘首企盼却又失望而归,多少次,盈一玉看到恩爱夫妻心如刀绞。想到这里梅少狐狠狠的朝自己的脸打了几巴掌。

“我原以为不曾爱你,做事情不顾及你的感受,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里最牵挂的人却是你。可是等到我明白这些事情时,我们都已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当我决定吐露真情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小玉,我想对你说,这些年来,我心里始终只有你自己,只是我对感情太愚钝,不知这就是所谓的爱。三年了,我刻意回避你的名字,恨你,甚至想杀了你,现在想想我是多么的愚蠢,直到最后你还在为我减轻我的愧疚和自责。”梅少狐贴近盈一玉的脸庞,流着泪深情亲吻盈一玉。

盈一玉生性刚烈,遇到梅少狐性格有了变化,但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刚烈,用自己的生命赢得了爱,赢得了自己。

梅少狐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盈一玉的额头。“小玉,我是个不祥的人,我的家人,还有你都是因为我丢掉了性命。”梅少狐虽然悲痛欲绝,还是习惯性的思考盈一玉为什么会中毒。饭菜和酒中,都没有毒,三日僵尸粉药效发挥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很显然不可能是来之前就已经中毒。梅少狐看了看周围,发现刚才搀扶盈一玉的两个丫鬟已经不在,还有两个丫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梅少狐立马轻轻撩开盈一玉的手臂,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问题。尽管梅少狐为盈一玉运功逼毒,但是很明显毒性是从手臂开始蔓延出去。梅少狐突然想到,就在盈一玉要说出当年的事情时,身后的两个丫鬟及时拉住了盈一玉的手臂,很可能就是那是下的毒。梅少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婢女,心里感叹,想必也是哪家无辜的少女,被金帛帮强撸至此。两人并没有中毒,逃跑的两人没有时间来得及下毒,只是单纯打昏而已。

梅少狐直接叫醒两个人婢女,看到他没事直接转身离去,抱着盈一玉的躯体走向有道山。

“放下我们帮主夫人!”两个个婢女看似柔弱,声音倒是很响亮,想出言喝住梅少狐。

“我若不放呢?还有她不是你们的夫人,她是玉箫山庄少夫人,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们的帮主,改日我定要登门拜谢。”梅少狐心想直接吓吓,让他们直接离开。脸上一脸的阴沉。两女子显然是外强中干,看到梅少狐的表情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少庄主,我们的任务就是照顾梅夫人,如果回去交不了差,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姐妹本来就不是金帛帮的人,是那个帮主花钱雇我们来照顾少夫人的。求少庄主放我们一条生路啊。”两人中身形相对瘦小的婢女见到梅少狐的气势转而改口。“噗通”“噗通”两个女子齐刷刷跪在了梅少狐身旁。

梅少狐本是多情之人,毕竟是两个柔弱的婢女,何况曾经尽心照顾盈一玉,从手里掏出一叠银票,开口说道,

“我这里有几万两银票,你们拿去分了,赶紧离开京城,莫要再卷入这是非之地。”梅少狐把银票放在地上转身欲走。

“少庄主,您留步。”还是适才身形瘦小讲话的女子。

“怎么?”

“少庄主,我们都知道您和少夫人情深意重,夫人在世时经常和我们提起她和您在一起的时光。夫人说,她这辈子并不后悔,爱上你是她最大的幸福。如果有来生,她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而且夫人对我们情同姐妹,如今夫人不在了,我们两姐妹希望能够追随少庄主,完成少夫人的心愿。”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赶紧离开京城,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赶快走吧。”说完梅少狐径直走向有道山。

“少庄主,夫人生前对我们很好,我们想在走之前,看到他入土为安,送她最后一程。”瘦小女子眼花已经开始打转。梅少狐的心就是再硬,此刻也软了下来,这个要求不但不过分还很合理,梅少狐没有理由拒绝,朝着瘦小女子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走上了有道山。

月亮是淡淡的下炫月,风很轻,梅少狐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切都那么安详。

有道园又添了一座新坟。

“先室盈一玉夫人之墓

景泰七年十月梅少狐立”

“小玉,对不起。你给了我你所有的爱,让我学就会了珍惜感情,珍惜身边的人。这辈子我梅少狐欠你的,来世我愿追求你,做你的丈夫,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少庄主,节哀顺变。”瘦小女子递给梅少狐一块手帕。看到梅少狐没有转头,接着说道“这是少夫人的手帕,我一直替夫人随身携带。”

“恩。”梅少狐接过了手帕,“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刚过”

“好,我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明天和我一起回九云涧。”

“哈哈,梅少狐,九云涧你就别去了,你还是去阎罗殿看看你的家人吧。”说完,约摸二三十人突然出现在有道山的山口。为首的大汉右侧脸鲜红狰狞,身穿淡黄色长袍,后面紧跟着五个身形略矮小的白皙大汉,最后的十几个则是清一色和尚,上半身****,只着一件黄色单裤,居然没有穿鞋子。

梅少狐暗忖“不好,看来情况不妙。我一个人尚且难以应付,再加上这两姐妹,更加不好对付。”虽是这样想,梅少狐仍是不慌不忙走向前对为首身穿淡黄色长袍的男子说道,

“原是五行使者的土坤使者。若能在阎罗殿逛一圈也是好的,要知道这位好人家很不好说话,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完,梅少狐站在了两女子的前面,接着说道

“武林有武林的规矩,还望土坤兄放了这两个个无辜女子。”

“江湖传闻少庄主最是多情,果然如此。昔日玉箫山庄一战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何必太在意身边的无关紧要的两个弱女子?少庄主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何以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对你这样的大人物,我还是谨慎点好。”土坤说道。

土坤的话就像一条毒鞭,狠狠的抽打在梅少狐身上。往日的情景一幕幕闪现在梅少狐的眼前。这本是伤心之地,更遇昔日仇敌,奈何身边又有两位弱女子,出手顾忌太多。梅少狐明白土坤这招很高,目的就是要打乱梅少狐的精神,让其自乱阵脚,然后群起攻之,到时梅少狐就会不战而败。

梅少狐身后的瘦小女子站出来说道,

“少庄主,您先走,我们身上并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我想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女子本是好心,奈何这句话对梅少狐这样的人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梅少狐淡然一笑,说道,

“我对不起的人最多的就是女人,此刻怎么可以丢下你们两个弱女子,你放心好了,就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梅少狐看了看有道园的深处笑着低声说,“一会你们往有道园深处跑,那里你们是安全的。说完,轻步走向了对面的二十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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