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离开了老王的房间,然后回到了酒吧大厅,在前台要了一瓶他自己都认不出的酒,就一个人躲到了角落里靠边的沙发上。
此刻酒吧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音乐也从之前的轻柔,换成了更为轻快,也有些刺激肾上激素的轻摇滚,不远处的舞池边,已经有几个年轻的男女在开始随着音乐晃动的身子,附近的位置也开始坐了三三两两的人。
这看起来就和一般的酒吧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苏白敢说,这里面至少有一般的人,不是人类。
对,不是人类,虽然苏白现在并不能直接看出到底谁是谁,但这里始终有妖气的存在,并不是淡淡的那种,而是很浓,并且如果有观察仔细的人在,那么他也一定会发现,现在在酒吧里的人,无论是那一拨,都在刻意的和另外一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比较近的,也许是并不熟悉和不属于同种妖魔,比较远的,或许就直接是人与妖的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第四层极少对外开放,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对人类开放的地方,而是对妖怪们开放的地方,即便是不小心牵扯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如果来寻求解决,那也是在第二层或者第三层的地方,这一层,压根就只是为了妖怪们有一个聚集和碰头,以及人与妖之间的某些地下交易存在的地方。
很奇怪吗?不奇怪,在旧有的一切,以及一些神秘而未知的传承,在这个现代社会高速发展的现代,已经逐渐远去,真正能够留存下来的,已经所剩无几。
即便是苏白这样所谓的家世传承,也只不过是无法逃脱和摆脱,才不得不进入这个世界,但事实上,就算是他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也是一知半解,更不用说其他。
虽然总是开玩笑的说,茅山道士,天师一脉等等,但事实上即便是道教,也没有多少地方还能够剩余下这些传承,更不用说其实茅山道士更擅长捉鬼,天师一脉更善于降妖这些分类,换句话说,在现在能够剩下来,还和这个世界有着交集的人们,大多已经是各自为战,即便是以家族为传承,所传承与所学,都已经不复以往的系统,对于这一些的门门道道,更是已经彻底偏离了所有的方向。
桃木剑能辟邪,给鬼魂以重创,但谁又知道对上活生生的妖物时,却只是像一般的利器对人类的伤害?在有心人的刻意推动下,大家都知道糯米、粽子、黑狗血和羊蹄,能够给僵尸巨大的伤害,但他们却忘了说,这些东西对僵尸以外的其他妖物没有任何效果,黑狗血泼上所谓的红衣厉鬼,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凶性,或者,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而不是忘了说。
这些都是苏白在见闻录上,得以看到的只言片语,再对照小说与电影,网络传闻等等,所发现的不同,那么他还没有能力看到,或者他还不知道的,这之间又有多大区别和多少误解,又有多少已经失传了?
换句话说,旧有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与法则,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不同的,但仍然需要验证和不断尝试的,新的知识与法则。
比如苏白这样的,你怎么都不能将他自己归类到旧有体系的斩妖除魔的那些人当中去,尽管他也是家族传承,还手持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就存在的,类似妖怪大辞典一般的见闻录,还有一只猫,一把刀。
但事实上,除了那本书,那把刀,还有那只猫之外,苏白对于所有的怪异事件的处理,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去的范畴,没有符咒,没有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也没有什么请神,而是按照着现代犯罪学加民科调查与民间破案手法,去进行调查,推测,然后求证,最后用自己的方式,咔嚓了事。
如果把那些目标中的妖魔鬼怪和人类划上等号,那苏白顶多就像是所谓的民间私家侦探,而这也是现在,在这个时代,以及这个社会里,绝大部分还和这个世界有着关联的,猎魔人们的写照。
你已经不太会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剑,用着朱砂或者什么稀奇古怪的材料画着符,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咒,最后一大堆仪式都搞定后,面对着被逼迫出来的厉鬼,或是妖物大喝一声,两人战上数百个回合最后分出胜负这样的情形,更多时候,是在无人之时,一个看起来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的家伙,悄然出现在某个地方,然后悄然的解决某些事情,悄然离去,剩下警方面对着突然破获,或者无法再找到犯罪嫌疑人,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案件,就这样被密封在卷宗,或是被遗忘在尘埃之中。
而真正的凶手,其实已经死了。
眼前这些看起来和人类无异的,在不远处交谈,或者饮酒作乐,随着音乐节奏舞动的人里,有很多不是人类,这多么的不真实。但这又多么的真实,你如果过去和他们交谈,或者接触,甚至触碰他们,你都会发现他们是活生生的存在着,有血有肉,如果恐吓或者暗示一下,说不定对方还会在你面前,展示出犹如好莱坞特效一般的,人脸变妖魔的过程。
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久了,除了会越来越什么都相信,什么都不相信之外,一定还会精神分裂的。
苏白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正魂游天外思考哲学以及飘忽无边的问题时,面前身影一晃,有人坐了下来,苏白还没有来得及抬眼看看是谁,就已经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你找我?”
有些轻佻,也有些漫不经心,如果从声音来判断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只是凭借着这个声音,就能够留下一个花花公子与轻佻的先决印象条件。
苏白抬起头来,然后发现已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的家伙,他的样子就和他的声音一样,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游走夜场,带着轻佻的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