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把大鳖的钱结给了杨大会。
不一会儿,四大妈就悄悄地拎着一桶鱼来到周小花家。
小刘也不含糊,直接拿周小花家的秤一条一条称好了,算出了价钱。一共是一十一块四毛钱,小刘把钱按数儿给了四大妈。
三大妈也悄悄地拎着一桶鱼过来了。
小刘继续称鱼,算账。鱼钱刚刚算好,三大妈家白鲢多,只有一十三块七毛钱。小刘刚要把钱付给三大妈。他们家老大周小乾也来了,手上也拎着一桶鱼。这桶鱼,一条没有五斤,但个头也不小,都在三斤往上,比周小花家现在的鱼大。
周小乾一点都没怯生,,声音也是压低了的,却很是自如,不愧是将来要当书记的人,他问小刘:“刘技术员,您看看这桶鱼,个头虽然不大,但用来整治席面的话,也可以用了。是不是连这桶鱼也一起带走?”
小刘看一下那桶里的鱼,一起估计也就二三十斤重,反正钱包里的钱够,哪怕这鱼买回去吃不完呢,也总比吃了不够好,也没犹豫,直接点头:“行,一起称了吧,算好了钱我一起给钱。”
四大妈一看周小乾带来的鱼,这个大小的鱼,她家也有啊,连忙道:“我家这种鱼也有个十几二十斤。刘技术员一起要了?”
“行,行,你回去拿!”钱不是打自己腰包掏出来的,小刘不心疼,点头应了。
四大妈连忙往家去了。
这里三大妈家的鱼称好了,算出来,该得的钱一共是二十七块两毛钱。
四大妈的鱼捉了来,也很快称好了算账,他们家又得了十四块钱。
他们这里刚把钱交接明白,听到村北传来一阵拖拉机的“突突突”的轰鸣声。小刘听得明白,认得是自己家的拖拉机。他估计站长是怕大张旗鼓地来买鱼被人看见了不好,跟司机小雷招呼过的,专门从村北进的小周庄,就连忙指挥着众人提着装鱼的桶往村北走。
杨大会早把老鳖捉到了一个蛇皮口袋里装好了,口袋的口子都扎好了,提上了,另外拿了自己家的一个塑料水桶,打装鱼的盆里舀了大半桶鱼,也提上了,说是送给小刘技术员自己吃的,迅速跟上了。
象这种考验气力的活儿,周小花是不凑热闹的。人家走那么快,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跟不上不是?
一行人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返回来了。大家的家伙事儿都空了,就连杨大会的桶里面也没鱼了。不用说,小刘却之不恭,把周超家送给他的鱼,不客气地收下了。
那鱼没昨天的鱼个大,小刘嫌小没替自家站长买回去待客,不过要拿回家自己个吃的话他可不嫌。他很喜欢吃鲜鱼。反正他们家经常收到一些他们下乡的时候收到的各种礼品,他自己家吃不完,他不怕回不起周超家的礼。正相反,他还想趁机跟周超家套套近乎,看看人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若是也能把自己家的孩子教得象周小花那么好,他睡着都要笑醒呢。
三大妈四大妈没在周超家多呆。他们略微跟杨大会闲话了几句,就都告辞回去了。
干啥呀?回去数钱去!蚊子再小也是肉!凭空多了笔卖鱼的收入,揣进自己个的怀里,谁拿到了谁高兴!。
周小花家杨大会也很兴奋,插上了大门的门栓小声跟杨姥爷和两个舅妈说了他们家这两天卖鱼的经历和卖得的钱数。对着娘家人,杨大会可什么都没隐瞒,还把装钱的衣柜抽屉整个儿端了下来,送到杨姥爷面前让娘家人为她也高兴高兴。
这两年,她跟周超的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
当初起这四间房的时候,说是住一起的,周爷爷周奶奶两个都袖着手儿,啥啥都不管。买砖头木头的钱,还是周超自己个今儿东家明儿西家地一家一家借的。当时周超都记了账,算下来也不过三百多块钱。分家搬东西的时候,周爷爷周奶奶东西没分给二儿子二媳妇几样,却不单把这三百多块钱的饥荒转给了周超,还另外跟周超多要了一百块钱,说是盖房子的时候用了这么多,要周超自己付账。其实一共十几个帮工,每天不过两斤肥肉,其他的菜啊粮食啊都是自己家的,八九天房子就盖起来了,哪要的到这么多钱?这事儿被当时主持分家的几个周家长辈传了出去,谁听到了谁摇头。周超却硬是捏着鼻子认了。
前两年周超闲时打打猎,捞捞鱼的卖卖,再加上每年年底结算下来的公分钱,才勉勉强强把钱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十块钱没还了。结果去年家里添了个老三,弄得家里不仅没宽裕,还重新添了一笔新债。这么一大笔饥荒压在身上,差点没把杨大会压死。家里日子过得穷,累得杨姥爷杨姥娘三不五时地经常帮衬。这也幸好杨大会嫁得近,离娘家不远。若她象杨小姨那样嫁那么远,杨姥爷杨姥娘想够都够不上,自然也就帮衬不了。就因为这样,杨大会在几个兄弟和兄弟媳妇面前,连腰杆都直不起来。杨姥爷杨姥娘看到闺女日子过得艰难,也没少跟着着急上火。
昨天一天今天一天,卖鱼卖鳖挣了这么老多的钱,杨大会是真高兴啊。这钱拿来把欠着的饥荒还一还,估计年底儿就还得差不多了。明年,他们家就会彻底把饥荒都给了了。到时候,他们吃点什么用点什么,再不用抠抠索索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家里有什么就用什么,那日子就好多了!
杨姥爷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女儿日子过好了,他也就不用天天替她揪着心了。
两个舅妈也很高兴。孩子二姑日子好过了,公公婆婆就不用每天想方设法地周济她了,东西就能多到点她们手里。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小舅妈思想还很活跃,道:“不是听说要单干了吗?好像啥啥都能承包。孩子二姑夫会打渔,要不到时候就承包水库,养鱼来卖。这样的话一年到头钱肯定不少挣。”
却是她们村里也都听到单干的消息了。
“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到底有这么回事儿呢。什么养不养鱼的哪说的好。”杨姥爷人年纪大了,想得也多,“即使能承包,水库是村里的,每年至少要抽两次水。抽水的时候万一里面还有鱼,到时候一个村里的人来水库摸鱼,你让还是不让的?不好弄啊。不让的话得罪了人,悄悄跑水库里给你下点药什么的,一水库的鱼就全完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小花暗地里给杨姥爷点赞。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头世单干了之后他们村铁匠铺林家因为大家到集上买东西方便了很多,农具什么的不修,买新的也贵不了多少,他们家生意不好,就把铁匠铺关了,承包了村里的水库。
头年还好,年景好,风调雨顺,根本没用上水库里的水,他们家的鱼长得不错,听说卖了不少钱。
第二年就不成了,春上抽水浇麦地,差点把水都抽干了,林家满水库的鱼长得半大不大的,还不到两斤,也只好匆匆捞了起来卖。可个小卖不上价儿不说,水库没水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下去摸鱼了,林家拦了这家拦不住那家,听说水干的那天晚上有人进水库偷鱼,还被林家的男人捉到了打得不轻。夏末的时候天还是干,又这么折腾了一回。村里当时就有人讲,这也得亏林家男人多,否则的话,养的一水库鱼被抢了都不一定。
第三年上,年景不错,春天根本没抽水,夏末要抽水的时候,林家啥啥都准备好了,等村里水库抽水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捞鱼,却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哪家缺德的,晚上趁人不注意往水里倒了些农药。等第二天大家到水库来的时候就看到水库水面上浮了大大小小若干翻了白肚子的鱼,全部死翘翘了。这一年林家血本无归,还陪上了鱼苗跟投放鱼食的钱。
年底,他们家就退了水库,不承包了。
后来的若干年,村里水库也没哪家愿意承包的,即使村里给的价钱很低,一年才几百块钱大家也不乐意。而且不单是这个水库,其他的水库也没哪个包得出去。
水库是村里的,不兴拦着,大家平时洗衣服什么的要用,个人浇菜地什么的也要用,有人要使坏什么的也拦不住,谁傻了才来包水库呢。
也是因为这样,周小花从未动过让她爸承包水库的念头。哪怕周超喜欢跟鱼打交道,会养鱼,打渔技术娴熟,也是如此。除非周超家自己个承包了田地,自己个挖水库养鱼。不过貌似这样干的话投入的钱有点多,让周超杨大会拿这么多钱出来搞承包养鱼,不太现实。大家对承包的政策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没摸清呢。
杨大会听杨姥爷这么说,也觉得老人说得对。她道:“目前承包水库不承包水库的事儿就不说了。就是单干了,地里种什么不种什么,怎么种都自己个说了算了,勤快点儿,经常往地里施肥,锄草的,一年下来得到的粮食也应该比集体一块干的时候强。”
杨姥爷跟两个舅妈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