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花也顺嘴儿应:“小舅母这会的这个才不是妹妹呢,是个弟弟。”掐着手指头算算,小舅妈这会可不就是怀上了?
杨姥娘稀奇地问:“你看都没看过你小舅母,咋知道?”
啊,穿帮了?周小花略微有点愣怔,过后连忙补救:“从姥爷和姥娘面相上看出来的呗。”
杨姥娘连忙走出屋子看了看院子里,去把大门关上了,回来问周小花:“你杨爸爸还会看面相?他教你的?”
“嗯。”周小花点点头,“杨爸爸说我现在还小,不能帮人看。要不就会缩减我的寿命,或者让我生几场大病。”
杨姥娘吓坏了,连忙捂住了周小花的眼睛:“你这孩子,都说不能让你看了,你咋还帮我跟你姥爷看上了?以后不许看了,等长大能看了再看,知道不?”
杨姥娘的反应才是正当长辈爱护后辈的反应。
周小花心里倍感温暖,把小脸儿在杨姥娘手心里蹭了蹭,赶紧点头。
旁边杨姥爷赶紧嘱咐杨姥娘:“这些话,都不许出去跟那些老娘们摆扬。要不就是害了孩子了!”
杨姥娘气哼哼地横了一眼杨姥爷:“你快拉倒吧!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东家长西家短的,随便怎么讲都没事,我会把这些要命的事儿往外摆?咱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没正溜的事儿?”
说完了杨姥爷,杨姥娘赶紧吩咐周小花:“孩子,你会看相的事儿,也别跟外人讲。讲了你还小又看不了,到时候人家找上门了,你看了对自己不好,不看又得罪人。等你以后大了学好了能看了再往外面说,就不怕了。”
“嗯,嗯。”周小花从来没打算拿这个当职业,也就是今天话赶话的,周小花拿来当了次借口。若不是如此,这两口子她没打算告诉的。她具体都跟杨老头学了什么,连周超两口子都没跟他们提过,又怎么会自己个满世界嚷嚷去?
杨姥爷把周小花的小石头握在手上,边边角角都摸了一通,确定都看好了,打木头箱子一角剩下的银子上剪下了一小块,放在手上仔细掂量过了,取了工具就是一通捶打,不大一会儿,他手上的银子就成了平平展展的一张银箔片,一系列动作看得周小花眼花缭乱。银箔片看起来不象捶打出来的,倒象是拿机器压出来一样的平整。杨姥爷捶打银子的时候,敲击声连成一片,几乎听不出其中还有什么间隙。
这些基本功,当初周小花也练过,可打死她她也做不到杨姥爷这么好。这会她是真信杨老头的话,她练的少。跟杨姥爷比,她确实差得不是一丁半点儿。周小花觉得,她回去也应该练下这些基本功。不说别的,她如果能把银子也象杨姥爷一样捶打得看起来就象机器压过的一样,肯定不会对着银子光流口水使不上劲儿了。
不过周小花怀疑自己是否有杨姥爷这么好的韧性,可以毫不厌烦地一直这么捶打下去。呃,就象顺心小表弟一样。看嘛,这半天了,小表弟头都没抬,一直捶打着他手上的那块银子,仿佛上面有花,他要把花敲出来一样。难道她一个老芯嫩皮子的,还比不上真正的小人儿有耐性?她可一点都不相信!周小花决定空了的时候自己试试。
杨姥爷才不管周小花内心的各种官司。他手快,银箔片打出来了,几下就被他的手摁着包了周小花的石头一圈儿,再用他手上的工具修几下,把多余的银箔剔掉,夹子夹着合在一起的银箔几扭几不扭,银箔片就严丝合缝地贴到了小石头上,把小石头密密地包裹了起来。石头的形状还是那个形状,接缝处也被做成了莲花花苞的凹陷,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小东西只有外面包着一层箔片,还以为本来就是银子做成的呢。
银子相对来说没那么贵重,一个小吊坠不过几钱银子。给家里的小孩带上这么一个护身,这是许多人家都会做的事儿。即使穷人家也能够打的起这么个物件儿。
这样,周小花的小石头包裹了一层外衣,一下子不那么显眼了。以后即使当人面取了出来,人也不会对这东西有多大的兴趣。这也是周小花的初衷。
杨姥爷初步弄好了,又从头把小石头修了一遍,看到确实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了,才递到了周小花手上。
周小花接过来满意地看了一遍,忍不住大为惊叹。
杨姥爷神人啊。前后这才几分钟啊,就把她的小石头大变了一番模样。若不是周小花一直就在杨姥爷面前,并且能够感觉到小石头的气息,她大概也是不相信这银饰其实也就是她一直戴着的那块小石头的。看看,杨大姨家大表哥接二表哥跟大表姐都还没回来呢,杨姥爷这里已经给她弄好了。
周小花把石头戴回脖子,仗着人小,捧住杨姥爷的老脸就亲了好几口:“姥爷,你真能干!给我做得这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异相来了!谢谢姥爷!”
杨姥爷收了工具拢着周小花大乐,跟杨姥娘讲:“别说,有个孙女就是好。她小嘴软软的,亲在人脸上就是舒服!”
“老四家的怀上了,小花说是个弟弟。你是不要想了。要不你跟老三商量商量,让他媳妇生一个?”杨姥娘笑呵呵地建议道。
“拉倒吧。现在计划生育了,人家不让生了都。”
“说不让就不让啊?你看小花家,不是也说不让生了,老三也生出来了?”杨姥娘白了杨姥爷一眼。
在中国,一向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百姓都是最会打犄角旮旯生存的一群人。
“也是哈。”杨姥爷摸了摸下巴,跟杨姥娘商量:“要不,咱们就跟老三家的商量商量,帮他家出罚款,让她再生一个?”
“说得轻巧,钱哪里来?大风刮来?”
杨姥爷指了指那包做得美仑美奂的首饰:“我有这个手艺,你还怕没钱?”
杨姥娘虽然不识字,但也毕竟是当初家大业大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见识不一般,点头道:“也是。不管什么时候,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娘都是爱俏的。你只要有这手艺,到时候有的是人求着你帮他们打首饰。”
杨姥爷怀疑地看了杨姥娘一眼:“不会是当初你嫁给我,就是看中我有这么个手艺吧?”
杨姥娘怅然道:“其实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你,只是觉得这小伙子长得周正,过后就忘了。是我爹看中了你。我爹说,你人眼神正,是个忠实可靠的人,这才把我许给了你。”
这么多年了,杨姥爷还真不知道当初老丈人对他还有这么高的评价。早年老丈人是个成功商人,家财万贯。他呢,只是个银匠铺里跑腿儿的小伙计。没想到老丈人火眼金睛,竟然把他这么个小伙计放在了心上,还把女儿许给了自己。这是多大的恩情啊。想到老丈人的遭遇,他的眼圈也红了:“可惜爹他的腿当初被红卫兵打断了,做下了病根儿,没活多少年,我都没怎么孝敬他。”
杨姥娘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啦,不想啦。我爹把我嫁给你,就是想我跟着你过几天好日子的。只要我日子过的好,我爹在地底下也高兴。别想那么多了。”
杨姥爷点点头,看了旁边听八卦听得很有兴趣的周小花一眼,跟杨姥娘笑:“你看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听这些陈皮烂谷子的事儿?”
看到杨姥娘也向自己看来,周小花拉了下杨姥爷的衣襟,问他:“姥爷,当初你年轻的时候,真的很俊?”
杨姥爷挺了挺胸:“那当然!十里八乡也找不出几个象咱这样的棒小伙儿!你姥娘嫁了我,就偷着乐吧!”
“是!是!”杨姥娘胡乱应着,看一眼傲娇得不得了的老伴,扑哧一声笑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周小花的额头:“你说你个小孩子,咋啥啥都知道呢?”
周小花连忙护住自己个的脑袋:“姥娘,姥娘,轻点轻点,痛!”
杨姥爷看看老伴,再看看粉嫩嫩的小外孙女儿,哈哈大笑了起来。只可惜他一声还没笑完,人就咳了起来。
杨姥娘连忙过来帮杨姥爷拍了下后背,慢慢帮他喘顺了气儿,赶他:“行了,都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你当自己个还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儿?这都多少天没睡个囫囵觉了?现在看到了吧?小花很喜欢你做的这些玩意儿。赶紧先去睡一觉,还有啥事,等睡醒了再说!”
周小花刚才没注意,这会再看杨姥爷,可不就是眼睛下边好大一圈青黑嘛。也是,这么多的首饰在十几天里全部做完,本身就有不少的活计。何况杨姥爷都多少年没上手了,估计其中的几样还返工了几次,那就更得费点功夫了。杨姥娘说杨姥爷这些天连一个囫囵觉也没睡,看样子也的确是这样的。
周小花大为懊悔:“姥爷咋不好好睡觉啊?早知道我就不拿这么多的银子给姥爷了。还有金子!”她跟杨姥爷要金子,“姥爷,你把金子放哪了?还给我!你这么糟践身体,我妈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