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花家有大小八条狗守着门儿,虽然大家都喜欢周超家的宽敞明亮,可真还没人不怵周小花家的这八条大狗。等闲人都不敢上周超杨大会家的大门儿。即使有人要来周超家或者打电话接电话什么的,人都是提前拍动周超家的大门,把人喊出来开门,吆喝开家里的几条看门狗,跟在大小主人的后面才敢跟着进屋。
相比头世周超家直到周小花姐妹两个小的都成家了,才资助了家里,让周超杨大会盖起了新房子,住上了大房子。这一世,周超家的房子即使跟后世比,也是宽敞多了,看起来顺眼多了。
头世周超杨大会只起了七间房子,家里的新房一共就七间,不可能做到周小花姐妹一人一间不说。前面平房也没盖得这么好。就更别说他们家楼房底下用来存放果子跟酒水的地窖了。
当时起房子的时候不知道,也是多年以后说起来,周小花才知道周超杨大会当初拆房子的时候,在老房子屋基下面,起出整整三个坛子的铜钱。那些铜钱在坛子里密封得还不错,坛子口儿上先蒙上了一层油纸,再糊上了一层泥巴。他们把坛子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铜钱跟当初放进去的时候也不差什么。周超杨大会拣了些出来用小点儿的坛子装好了,在杨老头儿的指点下,同样埋到了宅子下面的地基里做镇物,重新把坛子用油纸包好了,再用泥巴封了起来。后来直接放到了楼房下面的地窖里。往年周小花看到了,还以为是杨大会用来腌制咸菜的缸子呢,前前后后看到过不少次也没经心过。
当然,去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儿,不值一提。
另外值得一说的事儿,就是小哑巴了。
这一年,小哑巴的耳朵也终于给杨老头儿治好了,让他把小哑巴耳部本来乱七八糟的神经理顺了,顺着经脉全部接驳好了,小哑巴终于有了听觉。其实,小哑巴的经脉能够接驳得跟正常人一样,不多一根,也不少一根,哪怕还不能跟正常人相比,但因为她手上沁出来的液体本身就有很强大的修复作用,还不用一年,她的听力就跟正常人比,不差什么了。她烧坏脑袋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说话,多年来她早已经学会了哑语,跟小三子用哑语交流根本不存在什么障碍。杨老头跟周小花本来还想,如果这孩子仍旧不好,就准备把她送到聋哑学校去呢。现在既然如此,就都统统用不着了。小哑巴直接在鹌鹑岭入了学。只不过她入学的时候年龄有点大了,都十一岁了而已。
噢,还有,小哑巴现在不能叫小哑巴了。人家现在既不聋,也不哑,跟周小花一样姓周,叫周小芾。这名字是小三子金舜尧翻了半天字典给取的。小三子长大了,自己知道了杨老老爷子的名字,他打心底里尊敬老爷子,就把自己名字当中的顺改成了舜。老爷子知道了之后,暗自叹息了一回。
他跟周小花提过一嘴,说小三子八字独,少小无依,不过他自己的运道不错。这么把名字一改,更符合了他的命道儿,此后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周小花缩了缩脖子。她打小最怵这些有本事的人了,觉得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小丫头跟人家比都没法比。她可从来就没想过,既然她已经有了杨老头这么一位爹爹了,人家也都是这么看她的。本来她还一直想着小哑巴的名字要由她来取的,看看人家已经取好了,还取得不错,也就不跟小三子争这个冠名权了。
说到底,还是周小花有些怂。她怕以后人家出息了,记恨她。
杨老头儿还以为周小花觉得人家帮她照顾她惹出来的麻烦,不好意思了,懂事儿了呢。就连小三子也这么认为。
这两年小三子又大了些。这孩子生怕杨老头儿还嫌弃他识字儿少,读书的时候经常悄悄去听高年级学生的课,虽说没哪个有那个闲功夫给他补课什么的,他也已经连续跳级了两回,早已经是县里的一名高中学生了。为了方便他照顾小哑巴,杨老头跟周小花就在县里学校附近买了三间房的小院子给他们住着。两个人的生活费书费都是杨老头出的。周小花每年跟杨老头过来,也是亲手把一年的费用拿给小三子。
小三子一年大于一年,接触得人更多,看人也就更加明晰。这几年他冷眼观察周小花跟周小芾两个之间的互动,还真没发觉周小花哪里有看不起周小芾的地方,对周小花的好感倍增,心底也因为以前对她的误会儿倍感愧疚。所以人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周小花。
不能不说这是个很美丽的误会。
山城的房子杨老头还留着,本来就是准备着万一小哑巴要去聋哑学校,那里紧邻着大城市,住着方便多了,就每年还是去住个两个来月将养着。现在小哑巴不哑也不聋了。那里就用不上了。按杨老头的意思,直接把房子卖了,以后不用去山城了。
可周小花知道后世几乎井喷式的房地产价格攀升,哪肯房子这么便宜的时候就卖了?
他们不单没卖,还把房子拆了,跟梨树湾队上给他们盖的那间房子一起,盖成了上中下三层一摆溜的小楼房。楼下几间作为杨老头看病的诊所,楼上装修好了,便宜租给进城务工的农民,得点儿活钱。杨老头父女过来的时候,这钱父女俩个自己收,不在的时候,就让队上代收。
杨老头儿自始至终看病都不曾收过钱。小诊所翻修房子是杨老头出钱,队上没出一分。倒是之后,队上给诊所重新定了下价,开始面向看病的人收费。队里就把楼上几间房子租房的钱当成了杨老头父女两个的收入,没有再从诊所收到的费用里另外给钱。两方得益的事儿,大家心照不宣。在诊所的后面,杨老头儿让队上把荒坡划了将近三亩地给他爷俩,重新起了个两层的小院子自己住。这年头大家还没意识到地皮也是很值钱的,反正后面一大片荒坡呢,没几个人稀的要,杨老头父女一把房子盖起来,连小诊所在内的屋基证跟小院子的屋基证件,就很快到了杨老头儿的手上。
周小花心不大,约摸他们家的小院子以后拆迁,足可以给他们家换一个设施完善的小别墅了,也就心满意足,不另外折腾了。
若非小哑巴好了,趁着现在房市还没起来,大家私底下房屋交易得都少,房子价钱又低的时候,她还想给小哑巴和小三子一人买套院子放着,给那俩过来住呢。
不过,她把想法跟杨老头说了,杨老头觉得即使小哑巴跟小三子目前不到山城来,这会儿入手一套两套房子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的。
以前周超杨大会家没挣到钱的时候,每逢周小花跟着杨老头出去,杨大会都要想法儿给闺女身上塞点钱拿着。闺女跟着人干爹学本事到外面见世面,总不能全部让人老头儿填补不是?那个时候,每次杨大会能拿出来的,也不过十几二十块钱罢了。现在这两口子挣到钱了,杨大会拿给大闺女的钱就多了。这两年哪次出来也都是几千块钱了。钱到了手,周小花转手就给了杨老头,身上只留个几十块钱零花。杨老头也不客气,周小花给他多少钱,他就接多少钱。老头儿知道人与人之间就是要有来有往,才能相处长久。以前人那两口子没钱就不说了,现在有钱了,这些钱拿出来了,也是因为有了大笔积蓄了,拿出来的这些钱是能拿出来的,用了对周家两口子也不伤筋动骨,尽可以随便用。
其实单是每年花在周小花身上泡药浴的药材,杨老头但凡愿意拿出去卖卖,周超两口子的这点钱就连其中的万分之一都够不到。
要不说当初杨大会商量老头儿给周小草也把药浴泡起来,杨老头不曾吐口呢。杨老头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对周超杨大会来讲,这两口子即使不是很清楚,但也应该能猜到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可周小花既然认了人当干爹,周小花就要给人老头儿养老。老头儿要指着闺女过日子,本来就应该对闺女好,用不着两口子记什么情。这些自然有周小花将来来还。
也正是因为如此,镇上畜牧站小刘这两年过来周超家里看到周小三,象头世一样要认小三当干闺女,周超死扭着不愿意。
他们家日子越过越好,孩子身体也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家里又不是日子过得穷得揭不开锅了,何苦给孩子认个干亲挂链着?要孩子遇到的也是杨老头这样的,对闺女巴心巴肺地,让他们两口子往哪站啊?以后,孩子不单要给他们两口子养老,遇到干亲家病了灾了的,闺女能瞪着眼儿当不知道不管?
周小花是因为小时候身子弱,弄个不好就养活不了,多个人照顾周小花总比少个人好,没办法了才认了杨老头当干亲走动着。他们家老三身体啥啥都好,吃得香睡得香,何必呢?那不是给孩子将来增添负担吗?
周超家跟杨老头两家多年走动下来,周超杨大会坚信两口子当初的做法没错。没看到吗?大闺女虽然小时候刚接家来的时候,比只大耗子大不了多少,出个声也跟哼哼样,不仔细听,根本听都听不到,谁都说这孩子养活不了。可现在一年一年地下来,看看,这孩子平时头疼脑热的时候都少,慢慢地跟个正常孩子一样了。有些正常孩子身体还没大闺女好呢。若说其中没有杨老头的功劳,谁信啊?周超杨大会也没有这么没良心,会不承认这个。
所以呢,看他们家日子穷的时候,杨老头时不时会拿点粮食什么的出来接济下他们家,周超杨大会也不跟老头儿乱客气,都不拒绝,恭恭敬敬地接了。老头儿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平时洗个衣服拆个被褥什么的,杨大会过个几天就会到杨老头家,帮杨老头收拾收拾,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即使及不到老头儿拿出来东西之万一,但也聊胜于无。
这会儿钱当钱哪,万元户都少见,没几家人会出门在外的,随便放几千块钱身上揣着。杨老头儿就是。
人活了千把年,从来就没被钱为难过。不够用的时候拈两根小黄鱼出来跟人换换,啥啥都有了。年景太平的时候人老头找到有钱有权的人家,尽心尽力地帮人家看看风水,点个好的风**眼埋下个把死人,定定阴宅,或者帮人布置布置下阳宅,帮忙人家在山好水也好的地界起个房子泽及后人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到时候,那些人家自会捧着大把的金银酬谢他。他现在放周小花空间里的大把金银珠宝名人字画孤本珍籍之类的,就是这么来的。
人周超杨大会拿这么多钱给周小花,孩子转手交给杨老头,老头儿也不声不响地接了。权当孩子在孝顺他了。
听了周小花关于购置房产的建议,杨老头儿也动了心。他是经年的老人了,对将来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如何,心知肚明。他不怕房产什么的会不值钱。国家现在禁止土地买卖,土地不再属于个人,而是国家的。那么,唯一能作为私产的房产肯定会在未来的生活中占据很大的比重,涨价也是理所当然的。此时入手几套房子,不怕钱会打了水漂,将来会卖不回买房子的钱。
父女两个没去找产权职责不明的楼房之类,直接在城区附近的农村,买了两套带个大院子的烂房子,换了屋基证就明晰了房屋主权。然后父女两个翻新了沿着院子跟原来的房子起了两圈三层小楼,包给附近的邻居照管着,怎么租价钱怎么样,父女两个也不过问,让人自己个说了算。每年到山城的时候父女两个再过来拿钱,也没多麻烦。
父女两个为了房子的事儿,前前后后在山城耽搁了三个多月,比往常每年这个时候滞留的时间都长。等回到小周庄的时候,早已经是春暖花开,天气都开始变热了。
周小花先到杨老头她老爹家略微修整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带回来的东西,才背着个不大的双肩包往家走。这是城里才开始流行的书包,也是后世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书包样式。在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花俏,背包的背带不象后世那么宽展,样式跟时下比,却也很别致。周小花买的这个包是深绿色儿,跟大家伙儿用的军绿色的单肩包颜色稍微有点儿相似,并不是很显眼。
这孩子怂惯了,从来不喜欢被人瞩目。她自己个觉得象这样,啥时候都悄悄咪咪地,正好。
周小花回来的时候是打村南的公路回来的,没想到自己家这会儿相当热闹,外面围了一大圈的人。这些人都是小周庄的村民,大家伙掂着脚仰着脑袋,瞪着一双双兴奋的眼睛,正在颇有兴趣地伸长了脖子往周小花家门口看着。
不用走到跟前儿,周小花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家奶奶跟杨大会又在吵闹了。她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儿无奈。貌似今天她回来得有点儿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