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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余生,请多多指教

NO.17

发新书的时候,老师通常把书放在每小组的第一个人桌上然后依次把书递到最后一个。

只要是接触到的新东西,哪怕是教材,我都是很兴奋的。我接下沈水北手上一踏的书,我很细心的发现沈水北还特意帮我把几本被压的皱皱的课本,叠放在了最下面。女孩总是这样,喜欢追求美美的东西,对自己拥有的更青睐于完美。对于这种行为,我表示无可厚非。毕竟咱们都是消费者,有权选择相对于完整的教材。没人会选择一本破书,这是一种维权意识,我觉得没错。但是,试想如果最后面的人每次都拿到的是最破的书,最皱的本子,将心比心之下,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我重新组合了几本书,果断的随机抽出其中一本,看也不看的递给后桌的人。

刚好抽到了一本破书。

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而我相信这种自有天意的感觉。

等书都发完,最辛苦的事就来了。———签名!从第一本语文书开始,从翻开书的第二页开始。

“名字,王佳尔。”

空两行。

“学校,华文中学。”

“班级,高一(6)班。”

完美。

当然还没完。再把书弯过来,纵向写上名字。漂亮。这样一来这本书就更名副其实的属于我了,独有的归属感。

“泛滥的形式主义害死人啊。”李慕白摇着头,发出一阵感叹声。

“我这是为了以后的方便.......”我心虚的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在每一页都写上你的名字,那就完美了。”

我恶狠狠的抢走他手中翻开的数学书,翻到第二页,可是没有名字。第三页,没有。第四页,也没有.......

我边翻边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每个人的眼睛都自带B超功能,扫一下就能看出名字啊?“

他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怕别人偷你书?“

偷你家的大白菜。我一脸嫌弃。

后来我才发现,文华中学的人几乎从不花时间在写名字等无意义的事情上。当他们第一次上哪节课的时候,拿笔,顺便就在对应的书上写了名字,然后翻开书,听课。一气呵成。

是不是学霸,果然也看细节。

NO.18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我也才发现倪逸之是一位数学的奇才。更让我惊讶的是,李慕白也是。

老班的数学课其实是我入学以来,听得最仔细最全面的数学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咱们六班是华文靠后的班级,他讲题时,每一步计算步骤都详细到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不省略任何一步。就算遇到稍微复杂的题,他也都先在旁边把解题思路写在旁边黑板上给我们过一遍,然后顺着他思路看下去,头头是道。

如果不是很有经验的老师,是不会如此细致的考虑到全班同学的水平。如果不是有很深的教书水平,也是绝对不可能讲解的如此透彻。尽管,碰到他讲的稍微高深的数学我依旧听不懂,但是对这样基础的我来说,老班现在所做的一切,对我不完美的将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感谢他。

而至于我怎么发现李慕白是个尖子生。不是因为他上课不听老班的课,完全是因为,在那节数学课上,我无意间瞥见了他一声不吭的完成了数学书前面三章的所有课后习题。我简直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混在高一弱势群体里的高三党。

变态。

这句话发自内心。

NO.19

我们总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只是因为身边的人说它是最好的。

这句话是后来李杰告诉我的。他告诉我的时候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像是他自己实践过而得出的真理一样。我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伸手可揽月的存在,怎么会说出如此不符合他身份的话。

每个人都有故事,我想,他肯定也有。

NO.20

与印象中的差别最大的是语文老师。是个男老师,叫赵响志,却很帅,眉清目秀,但是最大的硬伤是身高不高。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经历有男老师教我的语文,这种感觉就像突然有一天你从银行里取出纸币,而纸币上的画像不是毛主席了,而是武则天一样。

当我和小贝说的时候,她笑嘻嘻的戳着我额头说我少见多怪。颇有深意的多看了我一眼。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认为语文老师长的很帅而故意谈起他。我真的是少见男语文老师。

算了,苍白的解释,多么的无力。

那节课的最后十几分钟,赵老师根据书本上的节选的一段《边城》,要求我们自导自演的编排出他的后续部分。

然后就是紧张的讨论。小贝拉着我开口就洋洋洒洒编订了的好几个故事。由于我受不了小莫的脑洞大开的狂轰滥炸,我把沈水北也推进了我这组。讲到兴起时,李慕白也从我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完全忽略我的感受,将全身重量压在我的肩头上饶有兴致的听着。我不断翻着白眼,要不是碍于我喜欢这种大家在一起的氛围,所以没有过于追究。

俗话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讨论的故事情节千奇百怪。

就拿沈水北的穿越剧来说,我都觉得这还算好的。下面要说的这个才算惊天地泣鬼神——李慕白的同桌李磊。他的这个设想真的会毁了我整个童年。故事大致这样:傩送的哥哥天保死去后,得到太乙真人相助利用莲藕铸造整副身躯继而死而转生的惊悚故事,然后弟弟傩送回来后和哥哥天保争夺翠翠的变态情节,结局是哥哥天保争夺失败,绑架了翠翠的大黄狗,说不和他在一起就杀了大黄狗的狗血剧情,最终傩送变身奥特曼打败了这个“哪吒”,哦,不,是模仿哪吒故事的哥哥——天保。然后全剧终。

直到他说完。我才发现前面几排的女生听得连嘴都没合上。

这闹得哪一出,什么鬼。演雷剧啊!

总之,我算是见识了李慕白这同桌的厉害。我把沈水北的嘴合上后,内心里也开始不断汗颜。

最后,我们还是认同了小莫选定的故事:傩送经历千心万险最终回来了,然后和翠翠相拥在湖口告白,之后便带着翠翠游遍千山万水,远离世俗,幸福快活的在山林里生活了一辈子。

.......

然后生了个娃叫李慕白。这是在我实在撑不起李杰那全身的重量,在我心里恶狠狠的附加的后续的后续。

NO.21

“是点兵点将呢。还是毛遂自荐呢。“赵老师说。

扫视全班一周,静寂无声。

“看来我来还是点名大将吧。“

小莫低下头的瞬间,我也埋下头。我的余光看见李慕白根本不惧张老师那锐利的眼神,迎头而上。他是真的猛士。我似乎都能听到赵老师的内心在呼唤着,“李慕白,决定就是你了。”

去吧,皮卡丘。去吧,李慕白,是谁都无所谓。我真想快点熬过去。

“李慕白。”果然是他。赵老师一锤定音的感觉别提有多爽了,我仿佛听到了全班人都长长的叹息声。

“故事设定两个人物,男主角和女主角。李杰,你的女主角翠翠呢?”

赵老师的话真是惊艳到我了。还需要女主角吗?让他一个人同时担任男一号和女一号不是更好,需要什么女主角啊。我丝毫都不怀疑他的能力。

此刻,班级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李慕白像赵老师那样扫视着下面,不同的是,他高傲的更像皇上,我们低头卑微的更像臣民。在这样的氛围里,就差没配上一声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瞧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就想上去挠花他的脸。

我趴在书堆里,眼睛悄悄的往上瞟两下,又马上低下头。我知道这种掩耳盗铃,无济于事。可是,这给了我莫大的心理安慰。

“得快点,李杰。有这么难吗,你又不是在选爱妃。”赵老师在催促。

全班都发出低沉的笑声,每个人生怕大声的引人注目。

下面太憋了,我凑上头去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却刚好和李慕白对视,我心一凉。内心在咆哮,完了。

随即就听到李慕白开口,“就你吧。李磊。”

他恰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把我的丑态全收眼底。我傻眼了,居然这刁民没想陷害我,是他同桌。全班都松了一口气。

李磊气急败坏的捂着耳朵说,“我不演翠翠啊,我不要!我是男的,老师这.......”

他仿佛急中生智,突然抱着肚子喊道,“哎呦,肚子疼。翠翠,不是,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表情浮夸,演的太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

赵老师爽朗的笑了几下,不难为他说,“快去快回。”接着说,“李慕白,你得给女同胞机会啊。”

“那就王佳尔吧。”李慕白一脸坏笑的说道。

我还沉浸在刚刚李磊的闹剧中不能自拔。直到小莫推了推我的手,我才意识到周围的目光火辣辣的全刺向我。

该死的李慕白,假正经。这会该我气急败坏的诅咒道。

我尽量端庄大方的走上台去,背对着赵老师时候,我挤眉弄眼的给了李慕白一个信号——下课你就没了。

我马上进入状态。按照先前故事的情节:他历经风雨,划船归来。我每天在湖口相望,嘴里一直重复说着,“他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也许明天就回来了。”说实话,无实物表演的李杰实在太傻了,假装撑个船桨,就像在拿根棍子搞泥巴,十分滑稽。

他紧蹙着眉头,但凡是他在做的事,总是一丝不苟。这一点让我看起来我倒像个业余演员。

“是你吗,你回来了吗?”等他靠近我时,我说道。

“嗯。”他回答。

嗯是什么鬼,然后呢。没台词了吗。我真想爆粗口了。

我说,“你.......你那个,还记得我吗。”不能输,我得表现出我的专业。

“至少没忘过。”他的脸上诚恳而又坚定。接着说,“这些年来,真对不起你了。”

他的眼神中不断流露出一股深情,特别真,真的。

“我我......”我一时间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看向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复杂。

他牵住我的手,讲台底下一阵唏嘘声。可他熟视无睹般。我脸热的发烫,娇羞又难以弃舍。

这是为了艺术,为了艺术。我一直安慰自己道。

我忍不住再看向他的脸,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均匀的拍打在他的脸上,十分好看,柔和而又温暖。

“余生,还请多多指教了。”很好听的声音轻轻抚过我的耳。

就像静止了般。

我似乎感受不到他半点演戏的虚假,就像最好的时光听到最好的话。

入心。

NO.22

“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可我不叫余生,我叫王佳尔。”

他笑了。

掌声,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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