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初夏的蝉鸣,康斯坦丁一行人朝鹰堡出发了,而他的传奇才刚刚展开。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点,来到高地的鹰堡。
这是一座宏伟而精致的要塞,它总共有两重高耸的城墙,连同城堡的本体都是由花岗岩建筑而成。
外墙的内部是环绕鹰堡的附属城镇——鹰巢镇,由于这里是鹰学派战斗巫师的大本营,所以镇子里不仅治安良好,而且有很多附属产业:炼金工房,符文书店,原材料贸易市场等等不一而足。
不但如此,鹰巢镇还是鹰堡统治高地自由领的关键一环,因为许多不同学派、不同传承的魔力共鸣者(注1)在这里享受着平静而自由的生活。而他(她)们要付出的,不过是百分之五的税收和在防卫性战争到来时接受征召的义务。
用鹰堡与远在极北的霍格莫德——另一个魔力共鸣者扎堆的地方相比,这里不但气候宜人,安全稳定而且税收更低。
至于霍格莫德,那里的竞争残酷而激烈,虽然研究资源强大,原料更加丰富多样,但争夺资源和材料的决斗(说成混战也许更加合适)日夜不息。
对法师们而言,霍格莫德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自我挑战的竞技场,而高地的鹰堡才是作为老巢的风水宝地。
让我们把视线拉回来,外墙和鹰巢镇介绍完了,那么内墙和城堡主建筑群就等着康斯坦丁到达时再说吧。
主堡顶层,费尔蒙的办公室。
接到了老列夫的信,带着半月形眼镜,蓄着灰色山羊短须的费尔蒙很是高兴。一方面是因为接到多年未见的老战友的信,另一方面来说,他虽然作为鹰堡的现任统治者,但对于教导学徒还是很有兴趣的。尤其这个学徒还是个血统不明,来历不明的“黑户”,他就更是好奇。
只是踌躇了一会,他便迫不及待地丢下了书桌上堆积的行政文件,在自己的巨大书房中四处翻找起来。
“红色眼睛……相当稀有的血统,让我瞧瞧……血族?不可能。狼人?没有兽化症,不是……”
费尔蒙深陷于书堆之中不能自拔,却始终不能确定康斯坦丁的血统,而想到还要等上接近一年才可能揭开谜底,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窝蚂蚁在爬一样痒。就在他准备给老列夫去信询问康斯坦丁的详细特征的时候,费尔蒙突然定住了,嘴里不住喃喃念着:
“写信,渡鸦,乌鸦,清泉镇,红眼睛的大乌鸦!我想起来了!黑森林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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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出发了一个月了,清泉镇在第二天就已经消失在康斯坦丁和李维的视线当中,现在他们正沿着古代修建的石板大道前进。
两人轮换着骑马,长时间的骑乘让两人的大腿内侧磨破了好些次,有时创口甚至和裤子黏在一起。但是一个月马不停蹄的长途旅行下来,两人的骑术也是大有长进。
旅行是疲劳的,商队的经验丰富所以他们也根据季节时令和地理位置的变化,制定了合理的时间表:每天的清晨早早出发,正午时则休息以躲避毒辣的阳光,在晚霞出现时开始扎营。
撇开身体上的疲惫不谈,长时间在野外跋涉让人很容易感觉乏味,那种精神上的疲劳往往是队伍最大的毒药,因为一旦精神疲劳到了一定的阈值,人就会逐渐的丧失警惕性和纪律。商队的队伍会变得松散;营地的建设会变得随便;人与人之间更容易爆发冲突;酗酒和斗殴导致伤病;一旦这些事情发生,即使没有强盗劫道,这支商队也是会自己垮掉的。
为了防止导致巨额亏损的不幸事件发生,商人们想了很多种方法来维持雇员们的“士气”。
一开始有人希望通过雇佣表演者和营姬随队,但是当表演者和营姬都出现“士气低落”的时候(当然,隐疾的弥漫也是这种策略导致的后果)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方法就被忽略掉了。
后来一个商人尝试着让商队用短途接龙的方式减轻这样的状况,虽然效果很好但成本颇高,对这群连空气都想卖的奸商来说,这是最不可能接受的。举个极端的栗子,有的商人希望通过使用骷髅作为商队的奴隶来节省雇员的成本,毕竟大部分的骷髅们都是没有意识的,而且它们也不会抑郁不会“士气低落”,一时间众奸商蠢蠢欲动想要开始裁员,但最后随着提议者被统治者当做典型案例风干在商会门口(抹上盐挂了三年),这样的提议也就成了禁忌。
在经过许多试验之后,商人们找到了相对不错的方法:烟草。它方便携带,提神解乏,还不会误事的特点不仅让它受到了狂热的追捧,更在短短数年内让这种原本不起眼的夏尔地区土产随着商队的脚步传播到了全世界。
“李维,你这个烟鬼,怎么又抽一斗?”
康斯坦丁让马稍微靠近了一些,一把拽过李维手里的山毛榉烟斗,深深地来了一口,狠狠皱了皱眉道:
“这味道好熟悉啊,就像家的感觉……李维!!!你又翻我的烟草包了对不对?我说怎么抽的真么快。”
康斯坦丁气坏了,气急败坏地挥着拳头作势要打,但是李维早早的缩在马车御者席的另一边。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犹如一条长蛇在道路上蜿蜒前行。
商队的每个人都跟行走的烟囱一样不断地吞云吐雾,而浮起的淡淡的烟雾在仍旧强烈的阳光下很快便被微风吹散。康斯坦丁决定先去找地精乃奕夫聊聊行程的安排,于是他催动着胯下的夏尔马,脑后的棕色小马尾随着马匹小跑的颠簸,就像活了般一颤一颤的跳动。
商队拉的很长,一路上康斯坦丁极力向北远眺,在森林和道路的尽头,那是一座被称为坦都里山的山岳,渐渐西垂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巨大的山体上,染成橘黄色的大山显得分外壮观。
坦都里山的植被自下而上来看,逐步由高大的阔叶树木变成矮小稀疏的草丛甚至是地衣青苔,更上面的则是嶙峋的岩石,据说藏在云中的部分甚至在盛夏都会有不化的积雪。
自坦都里山向东,是一条延绵千里的巨大山脉。而从坦都里山的半山小道上翻过去,就到达维多利亚公国的大平原了。
好容易追上乃奕夫的豪华马车,康斯坦丁大声喊道:
“乃奕夫先生!我想问问行程的事。”
一个仆人打扮的绿皮地精打开鎏金的车厢侧门,一阵凉气扑面而来,车厢内垫着华丽的驼绒地毯,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银制大号冰桶散发着凉意,小矮桌上随意摆放着凤尾鱼、蜜渍桃子和冰镇淡啤酒,只见小矮桌前的乃奕夫.金大棒.杨斜倚在柔软的的靠垫上,叼着大的可笑的海泡石烟斗懒懒的说道:
“行程?今晚在黑森林边缘宿营,明天快速穿过黑森林,后天开始翻越坦都里山。然后我们就到山那边的佩斯城休整几天,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不会有被袭击的可能吗?要知道这附近连个一百人以上的村庄都没有。”
“强盗?穿过了黑森林可能会遇到几条小鱼小虾,这里可养不活大的山贼团。”
康斯坦丁还有些放心不下,可乃奕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行了行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把盔甲全穿上,再练练怎么砍人就好。”
也不等他答话,车厢的门就轰然关闭。
康斯坦丁咬了咬牙,收到这样的轻视让他差点就像很多暴脾气的年轻人一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不过稍微想了想的功夫,他又释然了,谁让自己人微言轻呢?他很清楚,要是一个法师来问的话,乃奕夫肯定是卑躬屈膝恨不能趴在地上以示尊敬。不只是地精,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典型的势利眼,雪中送炭的永远没有落井下石的多。
他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力量带来荣耀!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我不要再被丑陋的绿皮矮子侮辱!我要变得强大起来才行!
他一夹马腹,慢慢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在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树梢上,一只红眼睛的乌鸦注视着康斯坦丁的背影,无声地向黑森林深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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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黑森林边缘。
黑森林的夜是静谧而热闹的,因为夏夜常见的虫鸣和蛙声在这里都只是寥寥几下就不再聒噪,也不知是被吃了还是怎的。反倒是乌鸦和夜鸮的叫声很是频繁,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今晚的月色相当明亮,和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彩色光芒的星星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之上,柔和的月光仿佛在黑色的林木上镀了一层轻薄的银。
在道路旁的一片空地上,商队的马车被摆成了一个大的环形。几个燃烧的火堆在环形内不停闪烁,守夜的商队成员待在马车圆阵的边缘,身边插着两支火把,为休息的同伴放哨。
康斯坦丁自从靠近了黑森林心跳就开始加快,仿佛是有什么亲切的东西正在呼唤他。
晚餐时,李维感觉到了康斯坦丁明显的异常,少有的不再卖傻,而是认真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康斯坦丁没有丝毫隐瞒的说了,但是很不幸,李维的贤者时间明显是昙花一现。于是他在一番认真的思考得出了“你一定是烟抽多了,为了你的健康,把烟丝都叫出来”这样的牵强结论之后,又无忧无虑地继续他的闲者事业。
午夜时分,康斯坦丁躺在马车货厢里,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时,一句话在他的脑中响起。
“醒来吧,黑森林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