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都里山山道上,
虽然现在是盛夏之时,但坦都里山上却相当凉快。李维刚刚偷吃了一顿“早茶”,正横躺在马车车厢里打着呼,康斯坦丁则身披带风帽的短斗篷控制马车。
两匹夏尔马也像它们的主人那样——一个拉车,一个悠闲地跟在一旁,它们锦缎般的皮毛在旅途中蒙尘,就连小腿上优雅的“白袜子”也变得看不出原色了。
散步的那匹黑马是康斯坦丁的坐骑——煤球(原谅康斯坦丁粗犷的起名技巧),它迈着轻快的步子,踩着康斯坦丁量蹄定制的优质马掌,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音律。
而正在勤恳地拉车的棕色夏尔马自然属于我们“好吃懒做”的李维同志,至于它的芳名自然也不难猜到——栗子(我知道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朴素了些,但就这样吧)。
夏尔马是优秀的重型骑挽两用马种,它们虽然高速跑动的能力不足,但是无论是耐粗饲的胃口,巨大的力量还是温和的性格都足以掩盖那小小的不足,瞧瞧它们的个头吧!才两岁的幼龄马就已经肩高173厘米了,而他们成年后则可以成为一吨重,最大肩高两米的庞然大物,试想一个骑着夏尔马的骑士的冲锋吧!三米高的巨型铁罐头缓步前进时的压迫感,小跑起来时雷鸣般的马蹄声,冲锋时甲胄组件互相撞击的铿锵之音……它们既是战士的好战友,也能成为旅人的好伙伴,更能胜任从拉犁耕地到挽拖马车的所有工作。
“夏尔马真的很棒,不是吗?”
一个骑着荷尔施泰因温血马的商队护卫从后面赶上来,颇为欣赏地打量着栗子和煤球,如此赞美着。
“不,不是很棒,而是棒到了极点。拉车很轻松,骑乘也很舒服,顺从又通人性,除了它们吃的有些有些多之外简直就是完美的。”
康斯坦丁微笑着回道。
搭话的这个红头发骑兵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岁月在他的额头和眼角都留下了少许刻痕,他的短发是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留着讲究的厚重八字髭,用橄榄油和蜜蜡混合后调整成尾端微微翘起的造型,端的是个富裕又风骚的风流人物。
他穿着带钣金挂件的Vertical无袖板甲衣,鸢盾斜挎在背后,一顶猪嘴头盔挂在马鞍旁的得胜钩上,腰间一柄阔剑,马背的枪架上是一杆轻型骑枪,只见他摘下一只铁手套向康斯坦丁伸出手,招呼道:
“雇佣骑兵队长,‘红胡子’腓特烈.巴巴罗萨.德.高勒,来自洛林公国。”
贵族?康斯坦丁不由得仔细打量了骑兵队长几眼,随即斟字酌句道:
“向您致敬,高勒老爷。在下是来自萨伏依王国的铁匠与旅行者康斯坦丁.列夫诺维奇,车厢里的是我的伙伴李维,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说着还把手斧举到眉前致了个礼,这种生涩的客套话刚刚出口就把腓特烈逗乐了。他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绿色的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一条缝,杠铃般的笑声几乎要把两匹天性有些胆小的夏尔马吓的一泄千里。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
“行了康斯坦丁,放松些,不用那么生硬的叫我,像朋友一样直接叫名字就好。说来你买马的眼光很不错啊,两匹夏尔马都是很有潜力的良种,看看那健硕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我估计她们以后肩高准得超过1米9,也许能到两米也说不定。对了她们叫做……”
“煤球,还有栗子。我觉得这名字很不错,非常形象。您的马呢?那是什么品种?看着很优雅健美。”
康斯坦丁有些好奇。
但腓特烈听到马小姐们的名字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喘不过气,老天!一匹马叫做煤球!还有栗子!就算很形象,但也太粗暴了!给我向所有黑马和棕色马道歉啊混蛋!他在心里疯狂咆哮,同时一边抚摸自己战马的脖颈一边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嗯……很贴切的名字。说道我的女主人,她叫做波尼女士,是荷尔施泰因温血马,她非常能跑,而且还很勇敢,在我的家乡她还有个雅号叫做——黑色闪电。她已经陪伴我10年啦,如果没有我的女主人,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说起自己的马,腓特烈的碧绿眸子不由得明亮起来,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自己年轻时的冒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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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
山中的夏夜并不像平原里的温和,山风呼呼地吹拂而过,在明亮的月光下,远方的森林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般被风吹起一阵阵浪涛。
围坐在营火边的是我们的康斯坦丁,李维还有红胡子腓特烈,石头和树枝搭建而成的营火上架着一个铸铁汤锅,锅中加了山羊奶酪和风干牛肉的土豆蘑菇浓汤在火焰的热力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缕缕轻烟从锅中扶摇而上。
三人现在腹中空空如也,谁也不说话,都在绿着双眼盯死铁锅,仿佛它会自己逃走一样。
康斯坦丁凝神静气地感受着这锅汤几乎凝为固体的浓郁香气,只见他鼻翼不时迅速抽动几下,然后用汤勺搅一搅防止粘锅,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掏出老列夫的混合香料袋,往锅里撒了一小撮。顿时整锅汤的香气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肆意流动,香味的层次越发丰富,鼻腔后部的余味也越发绵长,把周围人勾得食指大动。
红胡子和李维四只眼睛已经像狼一样在发光了,这时谁要说不给他们吃这锅子汤,毫无疑问他们就会绝无一丝犹豫地把那人撕了。
“好了,开饭。”
“嗷嗷嗷~~”
“嗷嗷嗷~~”
听到康斯坦丁的开饭口令,两人有如饿虎扑食一般围了上去,撕开坚硬的列巴或是死面饼往汤锅里伸。但是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这不,李维和红胡子腓特烈舌头都要被烫熟了,两人的哀嚎几乎把汤锅给震翻。
康斯坦丁慢条斯理地吃着,不时喝一口“艾尔”啤酒,这可是洛林的特产,加量的啤酒花和更长的发酵时间让啤酒风味更浓厚,口感更顺滑,保质期也更长。
“天哪康斯坦丁,你做的菜太棒了,我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红胡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模模糊糊地赞颂着厨师的手艺。
“呜呜呜呜呜”这是李维,他嘴里已经塞满了,根本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出门在外的时候,一手好厨艺就跟一个好铁匠一般吃香。相较于温暖的家乡,野外的恶劣环境下宿营往往是件痛苦的事情——蚊虫叮咬,野兽袭击,睡眠条件差,天气糟糕等等。但是一个好厨师往往能够在简单的营火上为疲惫的旅人医治伤痛、缓解疲劳,每天都能够充满元气。相反的,如果吃得很糟糕,远游就是巨大的煎熬,而当精神状态渐渐恶化时,一旦意外发生那么就可能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饭后的众人围着营火,聚众抽烟意在消食,烟雾缭绕之中,康斯坦丁突然问道:
“高贵的德.高勒先生,我想知道一个世卿世禄的贵族为什么会和我们这两个初出茅庐的泥腿子凑在一起?”
此言一出,气氛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