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苏醒之后,天依旧是天,地依旧是地。生死轮回,本是天地之道,岂是人力可违。只是,在一切看似正确的背后,是谁给了那半世的落寞。轻狂的少年已然苍老,两鬓的青丝,渡上了白霜。在等待许久之后,这个秋天还是迟迟未去,心中枫儿常落,已经覆盖疮痍的大地。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林风从黑暗中慢慢苏醒,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林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起身,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不禁让林风呲牙咧嘴。林风胳膊支撑起上半身,只见那绷带已经将上身裹得严严实实。
林风打量着四周,小屋并不大,一张单人床,一盏茶桌,一具香炉,阳光从一旁的小窗射进,入耳的阵阵鸟语声格外宜人,房屋不大却是格外的整洁简练,寥寥的青烟从香炉中泛起,许久没有见到的世外景象油然而生,这小盏上放着两瓶白色酒壶,吸引住了林风的目光。
林风只觉口中干涩难忍,于是便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桌前,狂饮之后,只觉全身透彻,清凉无比,格外舒适。
就在林风闭目享受之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林风放下酒壶,寻声而去,出了茅屋的门,一条长长蜿蜒的汉玉石长桥,而长桥的尽头有一亭名曰倚风亭,四方石桌。
石桌的一旁,有一个长长的石台,七弦古琴静静的躺在上面,林风看着古琴,静静的,一缕绿色的身影闪过坐在那,微笑着对林风说些什么。林风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伤口彻底撕开,鲜血潺潺而流,流过身体,流到眼前。
林风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绿色的影子,而那绿色的影子,却将心刺得千疮百孔。“你最喜欢的就是古琴,你最喜欢弹那首名字叫月光的曲子,而我,也最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每次都是假装陶醉,偷偷的看你,或许真的是沉醉,是沉醉在你的气息里。”此时的林风如此脆弱,冷然的气质荡然无存,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痴傻。
林风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石台前,坐下,轻轻的抚摸着,喃喃道:“以往都是你弹给我听,今天,我弹给你听,好不好。”林风闭着眼,纤长的手指波动,只闻琴声泛起。
悠扬的琴声,撕破残阳下的寂静,风静止了,柳叶还在飘落,落在水面荡起点点涟漪。林风闭着眼,手指拨动,那是那首林海月光,本是撩人心扉神情陶冶愉悦,如此却是悲伤。丝丝琴声深邃悠长,淡淡忧伤,入耳,牵肚挂肠。“离开你的世界,我反而变得很陌生,就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年轻时我,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而这一生,再也离不开……”林风闭着眼睛,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一曲一过,天以入夜。绵绵的秋夜,下起沥沥雨滴。林风起身,收拾了心情,回到住处。本想就此入睡,可是窗外落雨声,嘀嗒嘀嘀,像是轻声细语。
“窗外的雨滴,犹如你唯美叹息那么动听。翻阅相濡以沫的梦,长不过天地间。每一篇,如青涩般浮现,回想着,伴我入眠。”林风躺在床上,嘴角喃喃,这是一首词,名叫芊芊,是林风为林瑶儿所写,一首词,闻之却断人心肠。
夜幕下,一个衣着青衣,面色俊美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望着远去的林风,久久不语,站在黑暗中,任细雨打湿衣衫。
日落月升,林风不知道已经在此地住下多久。身体还是在缓慢的恢复,只是那酒毒却是一直未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每十天都是月圆,似乎圆缺轮回减少掉许多。
在那一片楼宇,始终会看到一个身影,在月下总是有琴声想起。于是,才使得那身影更加沧桑。天语在那片黑暗之中,天语负手而立,沉默着仰头看着那身影,似乎天语自己也是被这种气氛感染。
每次都想前去坐在屋檐之上的林风前答话,只是看着林风一瓶一瓶的清酒之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而琴声总是在天语走后响起。
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天语发现,眼前的青年态度总是冷漠,话语极少,在双目中那不可发现的深处,哀伤时时闪过。年纪却不过二十许,给人的感觉像是经历了千年的苍老,天语叹气:“何为红尘,何为情缘,却是让一个个伤透。”
天语再也没有问过林风的经历,只是他存活那么多年的心机可谓不是深沉,一眼便看出那名叫林风的青年心中的执着。在之前的好奇,转为欣赏,以至最后的同感和深深的相投。勾起了存在心中的那遥远的伤感涌起,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于是,在那萧瑟的琴声之中弥漫淡淡的哀伤。
林风仰望着月,不语,咳声偶尔发出,只是每一次的发出都是剧烈。就有几次牵动了体内的伤,那身体的伤怎么能比之心伤,于是大口大口的酒饮下。天语没有阻止林风喝酒,这点颇让林风满意。林风知道,那自称天语之人也是性情中人,深知酒是疗伤之物,专疗心伤,即曾被伤,有何不知其中滋味。
林风苦笑,他并不知道天语为何救下自己,也不想去猜测天语的用心。因为这一切不重要,如果死了,就可以去见想见之人,虽然会有愧疚。如果没死,那就继续完成那一份责任,虽然会有寂寞…
一夜转眼即过,白日的天空仍旧沥沥细雨下着,天语早早的站在林风茅屋前,望着细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风睁开眼,依旧是眼前光景,林风起身拿起一旁桌上酒壶,大饮一口,推开木窗,发觉天依旧下着细雨,不禁叹息一声,转头间却看到天语,林风转身,拿起放在床头的残影,打开房门,对着天语道:“天语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