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儿美丽的脸庞上似笼了一层薄纱,她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那天,爹爹和娘亲乔装成平民百姓带我上街玩儿。我不想被爹娘和那些仆人管着,趁她们没注意,便偷偷跑开了。你们也许不知道,被人管着,失去自由是多没趣的事情。而没有人跟着管着,又是多么惬意。我走啊,跑啊,感觉自己就像天上的小鸟,对,天高任鸟飞,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看见前面有一盏花灯特别漂亮,于是,我就急忙跑过去想要拿那花灯。可当我跑到那卖花灯的摊位前,却发现那花灯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手里。”说到这,莞儿看着我,笑得灿烂。
我亦朝她嫣然一笑,却没有说话。反而隐隐地,我开始觉得有些头昏。
“而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家姑娘,曲倾城,是也不是?”宁儿一边说,一边自己满了一杯。
“不错,这花灯就是到了曲姐姐的手中。”莞儿噘嘴,一脸委屈的神色。但接下来,便又有了些许笑意,那丝笑意,含着淡淡的落寞:“我从小被王府上上下下宠着,根本不知道什么礼让。一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到了别人手上,我二话不说就一把抢了过来。当时曲姐姐你见我抢走了花灯,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并未说什么。我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是很开心了。”
“你从姑娘手中抢到花灯后,何止是开心,简直是得意忘形。提着花灯,不但不向我家姑娘道歉,还霸道地说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你便将其毁掉。”宁儿似已微醺,说话间,已不再对莞儿以郡主相称,直接换成了你。
“呵??????宁儿还记得这么清楚呀?”莞儿讪讪一笑,也许是为当年自己的霸道嚣张感到惭愧吧。
我此时的神思已经很难受自己控制,想起那事,便接住了宁儿的话:“何止这样,莞儿买东西还不给钱的,提着花灯就走。”
“哎呀,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花灯是需要花钱买的。”莞儿又饮下一杯酒,看着我开始傻笑:“那买花灯的人没对我如何,谁知道曲姐姐你身边的那个臭丫头倒是对我看不顺眼了。猛地冲上来,一把就将花灯抢了过去,还将我撞到在地。呀呀呀,那个架势,好像要将我活剥了。曲姐姐,你可知那臭丫头是谁?”她一边摇晃我的手,一边拿眼睛睨着宁儿。
宁儿噗嗤一笑,指着莞儿道:“我当时就是看你不顺眼,像你这样刁蛮不讲理的人,就该好好教训一顿。”
“你敢这样对我,是因为你不知我是郡主吧?”莞儿眉梢一挑,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宁儿。
“知道你是郡主也同样要揍你,我可不怕冒犯你郡主。大不了打完你后回到花塚,再也不出来。哼,反正花塚在外人看来是个恐惧又诡异的地方。你郡主大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到花塚去。”宁儿不屑地回应。
“总之,我就这样和宁儿打了一架,似乎也没分出胜负来。倒是曲姐姐,站在一边把喉咙也喊破了,叫我们两个住手,我们偏不住手。”莞儿并不在意宁儿的不屑态度,只是饶有兴味地说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我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人都不服输,还真是钉子遇到铁,扭成一团,满地打滚。衣裳也扯破了,花灯也摔坏了。如果当时晴婆婆没有去给我们买冰糖葫芦的话,也许你们两个还不至于打架。不过,晴婆婆也算回得及时,你们虽然打了一场,但还是未打得彼此头破血流。”
莞儿笑嘻嘻道:“若是婆婆在,就无趣了。”
宁儿摆摆手:“总之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
“是啊,打完架后,我居然还提出一个看似荒唐其实很真心的建议,要和你们做朋友。”莞儿睁大了双眸,似乎也奇怪她当时做出的举动。
“没想到,咱们还真的从此有了交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宁儿有些感叹,不自禁地又饮下一杯。
重温这段往事,让我不禁唏嘘。说起来,我和宁儿都是孤儿,是天涯沦落人。而莞儿有家有父母,出身何其高贵,谁又能料到,我们能成为朋友?
“莞儿虽然刁蛮任性,但心性善良,所以我们能够成为朋友。有时候做朋友,不需要太在意彼此身份的悬殊。”我神思开始迷离,一杯酒下去,感觉自己说话都说不好了。
“别看我贵为郡主,从小到大都有人保护,我想要什么,爹爹和娘亲都会想法子满足我。其实,我有我的不快活。王府上下,没人和我说真心话。她们看似尊重我,其实是惧怕我。侍卫们保护我,那是一份责任,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活不成。”莞儿的面容笼上了一层疏薄的笑容,唇齿间衔了一抹浓浓的忧郁,像秋末鸳鸯瓦上一层冷霜,一言一句,皆让我感到微微的寒意。她深深看着我:“其实我多么渴望有真心的朋友,不管我做对做错,朋友都义无反顾的帮着我。我要的,一直都是真心的朋友。我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同时也希望朋友能为我两肋插刀。曲姐姐你告诉我,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奢求,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
“莞儿??????”我看着她,想要好好回应她,然而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神智开始昏沉。
我无奈地笑一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灯火朦胧,人影模糊,耳边依稀是莞儿的声音:“宁儿,我们喝酒,曲姐姐好没用哦,看她,好像醉了呢。”
是么,我真的要醉了么?我努力想睁大些眼睛,将眼前的景物看清楚些,可是好无力啊。
也许,我不胜酒力,真的是要醉了。
“我??????头晕??????”我喃喃自语,之后,便坠入无边黑暗。
??????
“啪”茶杯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应声而碎。沐王爷怒不可遏,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回踱步道:“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居然会让郡主从你们眼皮子底下离家出走!”
“王??????王爷,郡主她?????她实在是太太太聪明了,她确实躲过了府中所有??????所有侍卫的的的的眼睛,静悄悄的离开??????王府的。”林管家被王爷的怒气吓得结结巴巴,颤抖着身子,极力向王爷解释。
“依本王看,不是郡主她太聪明,是你们这般蠢材太蠢。这么多的侍卫守在王府,你们居然一个个都跟没长眼睛般。若说郡主是从偏门出去的,或者是翻墙过去的,本王也认了。可郡主偏偏是在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从正门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地走出去的。林管家,你可知罪?”那林管家不分辩还好,这一分辩,把沐王爷气得更厉害。
林管家吓得一哆嗦:“王王王爷恕罪啊,小的??????小的真的不明白郡主大人是是是如何离开王王王府的。”明明是春天,风还是寒凉的,林管家的额头上却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子。
“你这蠢材,真是蠢到家了。你给我再说一遍,昨夜,有谁从王府的正门走出了?”沐王爷指着林管家,厉声问。
林管家赶紧回道:“小的昨夜只看见曲姑娘从王府的正门出去了,其他人,都未曾离开过王府。”
坐在一旁的我一直静默无言,管家说我昨夜便离开了王府,我何曾离开?我分明是醉了,甚至一大早能够坐在这,还是被惊慌失措的小梅弄醒的。
不但如此,连宁儿也醉得厉害,若不是??????
我看着那林管家,无奈至极。
我心如坠入冰谷,莞儿居然会离家出走。这一切,难道真是莞儿早就策划好的?
站在一旁的宁儿伸手抚住了我的肩头,微微用力,给我以安慰。
沐王爷厉声骂着林管家,朝着坐在一旁的我一指:“不长眼的东西,你给我睁开些眼睛好好看看,此刻坐在这里的,又是谁?”
“是??????是曲姑娘。”林管家冷汗直接低落到了地面,抬头朝我看来,一脸惧色。
沐王爷一声冷笑:“你此刻倒是眼神好使,认得坐在这里的是曲姑娘?昨夜里,你怕是撞邪了吧?”
“王爷我??????”
“闭嘴!郡主她只是穿了曲姑娘的衣裳,梳了曲姑娘这样的发髻,在脸上蒙了一层纱巾,你们就把郡主认作是曲姑娘了?”
“啊??????”
“就算是曲姑娘吧,就算是曲姑娘要离开王府吧,她没事好端端地要深更半夜里离开吗?”
“当时曲姑娘说要回花塚处理重要事情,所以??????”
“你你你,你这个蠢材,曲姑娘是和宁儿一起来到王府的。就算要处理事情,就算要大白天离开王府,这宁儿也要跟着一起离开的吧?何况是这三更半夜,曲姑娘要离开王府,难道宁儿会独自留下吗?”
“王爷???????请王爷恕罪!”林管家终于明白了莞儿是如何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王府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暂时不治你们的罪,赶紧给我把郡主找回来,找不到郡主,我让你们好看!”沐王爷大袖一挥,气冲冲离开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