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紧贴鸟背,耳边急风呼呼啸过,一眨眼,风声已竭,落地间,身处洞口中,再回顾身后时,那金鹫已是消失不见了。
“沈小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一个阴沉的声音回荡洞口里。
这山壁洞口虽说不大,但暗角却很多,左云环视四周,终不见来人,心觉怪异,忽见沈丹青向前作了一礼,笑道:“托韩长老之福,好得很,倒是这些年来苦了你老人家。”他顿了顿,又道:“韩老何时回归圣宫?”
“昨天。”那声音悠悠传来:“十年了,寻主整整十年,终不见其人。老夫算是失职,老夫算是失职了……”
“韩老不必伤感,当年你也是奉命留守圣宫,再说那时圣宫在北川蛮军强攻下,已是岌岌可危,萧老圣主如此任命与你,自有他的苦衷。”沈丹青继道:“这十年间,寻找他的人不计其数,但到头来也没有他任何消息,或许萧老圣主他老人家已经……”话说到此,却没有下文了。
良久,洞口一片沉寂,那声音又至:“沈小子说得也是,他若在世,我寻他十年,虽不见其人,但也尽了职责;他若有不幸,这十年算是我为他送行。”说罢,洞口传来韩长老的一阵苦笑,甚是伤感。
片刻,笑声已竭,又闻那声音:“老夫此次归来,只要是无意中得到北川蛮子又起南图之心消息,上次蛮子兵败圣灵山后,对于圣山之人甚是顾忌,想必再次南下前,已将细作潜入山内,此事已告知情析阁,所以,沈小子希望你多加留意身边之人,务必在蛮军南下前将细作擒拿出来。”
“岂有此理,北蛮子欺人太甚。”沈丹青怒道:“上次若不是西努军叛变,我大衡岂容蛮人入侵?”
“若是大衡人人都似你这般忠肝义胆,北蛮自然不敢如此放肆,只是这十年来大衡过惯了太平日子,宁见骏马肥死,雕弓断弦,也不愿思国破山河,烽火连烟,人心不如往日啊!”那声音自叹,又道:“是了,沈小子你此次前来圣宫有何事?”
沈丹青摸了摸左云的头,道:“这是我的徒弟,叫左云,此次入宫求见圣主为的便是他。云儿还不叫人?”
左云朝着前方行了一礼,道:“左云见过韩长老。”心里却纳闷,连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当真是拜鬼了。就在此时,忽觉背脊似是触了电一样,酥酥麻麻,好不自在。正想咧嘴大笑,忽闻韩长老的声音:“原来是盲灵一个,沈小子,这是为何?难道你忘了祖训么?”
沈丹青叹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玉佩,道:“受故人所托。”
“圣令佩?素丫头还好么?”韩长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沈丹青苦笑道:“还好,和以前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主人已是下落不明,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当年的事。”韩长老的声音略顿又道:“你们去吧。”
沈丹青作了一揖,道:“韩老保重。”一转身领着左云向山洞石道走去。
此石道甚阔,足有一丈来宽。两旁除了凹凸不平的石壁,却没有任何东西摆设,但石道如同点了灯火一样,通明透亮,想必是与两旁石壁有关。左云跟随沈丹青身后,心里还念着刚才触电的感觉,不禁问道:“沈师,那韩长老是何许人?”
沈丹青闻言且行且道:“云儿,你可知道圣宫四大护法么?”
“这个我知道,含沙射影,魍魉魑魅。”左云道。
沈丹青颔首道:“韩长老便是四大护法之一,名字与“含沙”同音,姓韩名沙。刚才你看不到他,是因为他的忍灵术,听说已经修炼成隐灵境界了,这世间能够辩穿他的人,想必是没有几个。”
左云惊呼道:“难道刚才连沈师你也看不清楚他在哪里?”
“这个自然。”沈丹青道:“虽说他忍灵了得,但他的辩灵更是世间少有,别人的辩术聚灵于耳朵或鼻子上,韩老却聚在双目里。即便是忍灵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难怪刚才感觉酥酥麻麻的。”左云吐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沈丹青看在眼里,不禁摇头,道:“随我紧些,莫要走失,此石道分岔甚多,能通向圣宫只有一条,其他都是死路,一旦走失后果不堪设想。”
左云不敢分心多想,快步跟随。一路上只见沈丹青忽左忽右,偶尔从中,原本很复杂的岔道在他带领下竟是轻车熟路般走过。而途中还遇上不少同门,大伙都是各自打了个招呼便告别了。
二人又行一程,前方乍然明光烁亮,清风阵阵,敢情终于走出了山洞。左云定睛一看,只见眼前桃花遍地,轻风吹拂,万千粉瓣簌簌而下,随着清风飘送,略带淡淡芳香。花间狂蜂浪蝶,翩翩相逐,不禁让人有了自我陶醉的感觉。
桃林虽美,但沈丹青师徒二人却是无心观赏,一路穿过林子,来到一处天湖,湖畔杂花绿草,百鸟飞舞。而在天湖的不远处有着数座小亭,其中两座却是挤满了人,一亭为男,一亭为女。或是呻吟,或是私语,颇为热闹。
左云心生好奇,便问:“沈师,这些人在干嘛?”
“看病的。”沈丹青道:“别看了,我们只管走便是了。”
是时,男的一亭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郭老三你TMD,老子早就和你说了,忍灵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修炼得了的,现在倒好了,搞得自己半死不活,你是否想早日归西?”
“我…我只想寻找我妹子。”这声音很虚弱,想必是从那郭老三说出来的。
“寻个屁,看你目前这般情况,像是送死才对。”那嘹亮嗓子似是越说越来劲。
“我…我……”
“闭嘴。”那说话嘹亮之人喝了一声,忽听得亭内“啪啪”作响,随即,又传来郭老三“啊啊……”的呻吟声。
“咦,那不是百年盲灵么?”不知道是谁冒出了一句话。亭内众人闻言齐齐望向左云,见得沈丹青也在他身旁时,统统不禁收回目光。
“他进宫来干嘛?”
“难道他也是来求医开灵的?”
“不可能,早在两年前,“妙手”与“回春”两位大夫已给他诊断过了,结果“妙手”只懂摇头,“回春”只顾自叹,两人皆是束手无……”策字尚未出口,忽闻“啪”的一声,那说话者似是挨了一掌。
接着,亭内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头戴冠帽,手摇折扇,哼声道:“放屁,你们说说,这几千年来,有哪个大夫能给盲灵开灵的?”他说到这里,怒视众人,又道:“TMD,什么都不懂,还敢取笑老子的医术。”声音甚是嘹亮,想必就是刚才那个说话高嗓子之人了。
沈丹青见那汉子向他走来,不禁笑道:“白老哥,多日不见,脾气依旧火爆啊!”
“沈老弟休要取笑,老哥我好好的一双“妙手”,整天却要摸着这些男的,心里能不上火?”那汉子说得起劲,手中折扇连连挥动。
“圣灵山内谁都知道,“妙手”白里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夫。”沈丹青走近一人,将他扶起,又道:“这位小兄弟刚才脸色苍白,想必是体内某处经络受阻,而造成血气不足,只因说了不该说的话,却挨了白老哥一掌,现在倒好了,满面渐有红光。”
那小兄弟点头道:“沈谷主说得是。”话毕,“啪”的一声,只见他自打嘴巴,又道:“白大夫,小子刚才嘴贱,现在向你赔个不是。”
“去,去,去,滚你妈的蛋,一见到你,老子就手痒。”白里浪没好气地道。
“沈大哥,您好啊!”这时,另一个小亭走出一美人,年纪二十六七,瓜子脸,大眼睛,微笑间,嘴角呈现两个迷人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