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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面子里子

张超与王炳坤,无他,唯有利益分摊不均,才会一个冷嘲热讽,一个两面三刀。王超自持领导身份,不愿委身一线,又欲总揽全局,无奈王炳坤并非安分之辈,打着报社旗号,另谋私利,久而久之,二人矛盾愈演愈烈。王炳坤在外,毫不避讳,自称报社一把手,率领全社,为人民服务,还时不时提一句“张超?不行,太年轻”,而张超私下也全然不给王炳坤留脸面,嘴里时常念叨“让他滚蛋,分分钟的事”

这天,一亿万老板做东,商谈新公司宣传事宜,利头不小,张超亲自赴宴,因为洽谈此事者乃王炳坤,所以罕见二人同席。我被喊上,做陪衬花瓶之用。

老板姓李,财大气粗,看得惯的高看两眼,看不惯的弃之如屎。新开公司落在儿子名下,为给儿孙铺路,遂结交媒体朋友,助发展一臂之力。酒席备在李老板自家农庄里,天天有局,未曾间断,我们赴宴时,正是盛夏,农庄清爽而有情调,张超王炳坤皆嘴角上扬,两颊发红。

坐在接送车上,看着这一片世外桃源和赶往桃源的人,王小妞,也就是我,凄凄惶惶,人本孑立,桃源偶遇之是幸事,不遇则是寻常,何故放弃精神的安适去求那转瞬即逝的物质安适。但望着农庄典雅高贵的装饰,色彩斑斓的女人,却也禁不住向往这种“上流人”的生活。脑子里如影像般闪现,假若我生在此等家庭,我的生活将会是何模样。我应该不会认识王正义,沈晓云,王富贵,陈安安,王小贱,康师傅以及那些给我感动的人,念及此,不觉隔着车玻璃望了望远方神秘的天空,心中安定,我只要我此刻拥有的便已足够。

司机将我们三人领进李老板办公室,李老板嘴里衔着一根烟,朝我们挥手示意,脸上并无笑意,但看来心情不错。这是张超与李老板的第一次会面,那定是王炳坤这个中间人作介绍,我等候着,看王炳坤如何称呼张超他这个领导,毕竟在李老板面前,王炳坤自称站内老大。看戏的心情油然而起,自从进来这个单位,我许久不看话剧,因为每日的现实,比话剧精彩而令人猝不及防。

“这是我们站的张老师,能力非常高,这是李老板”王炳坤话一出口,我斜了一眼张超,张超眉头一抖,旋即伸出手与李老板握手,转手从手提包中拿出名片递与李老板,

“这是我的名片,刚调来不久,以后我们站还需各位前辈多多批评”

李老板,扫了一眼名片,便顺手收进抽屉,

“李站长,年轻有为啊,以后我们公司还需您多多美言”

就这么一瞬,李老板便心知肚明,谁是谁,谁领导谁。至于表面如何,只要目的达到,皆不道破。张超则在明面上给王炳坤留了面子,既宣誓了主权,又表现得大气。这一回合,张超全胜,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王炳坤,他吸着烟,身子沉在沙发里,堆肉的大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摸不透的笑容。只要没道破,王炳坤就还是王站长,里子虽没了,但面子不能丢,靠着面子度日的最怕连面子也丢尽了,这类人,可恶但也不无可怜。

闲谈几句风土人情,八卦轶闻,便有人来说酒席已备好,此时双方定要推脱一番,一人说此行为了公务不图吃喝,一人说都是家常莫要客气,一人说下次万不可这样安排,一人说往后相互照应共谋发展,似相声,但却不好笑。

即是在李老板自家,李老板作为主人,又是财大的主人,自然坐上位,有了见面的那一次过招,饭桌上张超自然坐在主宾,王炳坤次之。李老板,爱饮酒,每餐必喝,而张超却无奈不胜酒力,一杯就倒,勉强不来,王炳坤不同,见酒就欢,酒量实比李老板大,但却酒品不良,李老板也见识过,不敢恭维,所以喝得并不顺心,有点酒不缝人之感。但对于这些大老板,媒体是他们的抢,不把枪擦亮,用时便会走火,所以也较谨慎。

几杯下肚,王炳坤有些把持不住,开始自吹自擂,桩桩件件都是老一套,我已经听出茧子,我甚至怀疑他曾托人编过剧本,将过往修饰一番,从头背诵,何处是何动作,哪句配合哪个表情,全都一一排练过。出于好奇和客气,李老板听得还蛮尽兴,毕竟王炳坤有演员的天分,神态动作也颇为喜人,几次三番引得李老板举杯示意,哈哈大笑。此间张超,夹菜喝汤,时不时跟李老板搭上几句,而王炳坤则时常讲得唾沫横飞,我瞥见张超低头夹菜之际恶狠狠翻一个白眼,不出声念一句“****”。

待到席尾,王炳坤的生平和宏伟大志差不多抒发完毕,李老板送上敬佩的词藻和表情,外加一杯一切皆含的酒水,此时席面安静下来,李老板动动手里的筷子,用最凝练和客气的语句说出他的诉求,上报三篇,报酬好说。

我知对张超王炳坤来说这是肥差但逾越规矩,最终的结果不变,定会应承下来,但是中间的讨价还价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此时的三人各怀鬼胎,事情如何定夺,皆在其后的三言两语。

“李老板,就我这些日子对咱们公司的了解,还是有很多亮点的,登报绝对有角度。”王炳坤率先出招,表明立场。听到此话,李老板心中大喜,也约莫知晓了王炳坤的用意,这是公然向他倒戈啊,但李老板深知,王炳坤的话只起到推动作用,拍板还是得张超,但也不能冷落了王炳坤,便举起酒杯,

“都是王主任抬爱了,以后还得靠您指导我们”

张超此时双拳紧握,心里早已炸锅,默念了一圈王炳坤的祖宗。王炳坤此招一出,自己若还拿捏着,便是不识时务了,

“既然王主任这么说,那想必咱们公司是很优秀的,优秀的企业当然要多宣传多报道,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李老板一听知此事成了,站起身来,与张超王炳坤喝完最后一杯,又相互吹捧一番才算散席。这一招,王炳坤略占了上风,但损兵一千自伤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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