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单位,王炳坤双眼发红,走路略有些酿跄。他让我把书柜底层来历不明的“好茶”给他沏上,然后坐在张超平日坐的位置上,大着舌头说:
“你先写稿子吧,今晚必须赶出来,我在这醒醒酒。”
交谈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不想跟对方讲话,便他说什么你听什么,自然很快就能结束。于是我应了一声,便低头整理稿件。没想到,王炳坤也不知是喝迷糊了还是压根不在乎,竟当我不在般上演了一场闹剧。我假装写稿子,耳朵支愣着,生怕错过王炳坤那边的一举一动,毕竟我王小妞还处在好奇心旺盛的年龄段。
王炳坤断断续续的跟人讲电话,声调比往日里尖细,像是50岁的女士故意装作20岁讲话。我离他有段距离,稍有些听不清,我便把椅子小心的往后移了移。听不下几句便明白,王炳坤这是在跟一个女子调情呢,我心里暗自猜度,是他的妻,还是他的姘头?听到那几句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惯用句式,你想我了吗?你怎么个想法?想我怎么也不来看我?我便知那定不是妻了,如果我爹王富贵突然对我妈陈安安来这么几句,那我估计得尽快考虑“离婚,跟爹还是跟妈”的问题了。
王炳坤一开始还试图压低着声音,因为聊骚的起劲,后来说话便也大起生来,如在无人之境。听得出对方也很起劲,不停地撩拨,尽是些少儿不宜。还好我已多少学会控制自己,要不然凭我根正苗红,红领巾在胸前飘荡的秉性,我定当愤而起,将这帮牛鬼蛇神赶尽杀绝!自然,这只是我心里的台词,支愣起来的耳朵树的更高了,它不争气的呼喊着“哎呀——来点更劲爆的啊——”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王炳坤,他坐在张超的老板椅上转着圈聊着骚,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做了一个“呸”的动作,也算为他在家中的妻出了一口恶气!
我听见王炳坤的话锋突然一变,显出点狠毒和无奈,我也振奋了点精神,高潮莫非来了?
“我上次给你的一万呢?为什么我一打电话你就要钱,你现在人在哪?”
我听不见对方回答的什么,但是从王炳坤的反应来看,对方的回答令他很气恼
“你就是个****!谁给你钱,你就让谁X!我TM真是瞎了眼了!”
……
“不联系?你想的美!不联系可以啊,你把钱还给我,要不然我弄死你!”
啪,电话挂了。王炳坤气急败坏,拿起张超摆在办公桌上的一盆多肉狠命摔到地上。我虽知王炳坤平日是“二层脸”,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但这种满脸跑肉的神情我自是第一次领略,不禁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这个空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化身空气,假装自己不存在,把呼吸调到最微。过了30秒,我听见王炳坤又坐回到了老板椅里,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睡了没?今天家里怎么样,忙吗?”
我一惊,这是给妻子打电话吧?竟能这般平静自然?语气里那股高高在上让我莫名觉得悲伤、愤怒
“过几天就回家,家里有事你要第一时间跟我讲,听见没有?别自作主张,很多事情你又不懂,人心险恶”
我在心中仰天大笑,电话那边的妻当真是不懂,人心险恶,而最险恶的心莫过于这个男人了。
没说几句王炳坤便讪讪挂了电话,我听见他喝茶水的声音,
“王小妞,你打扫一下这地板,我不小心打翻了”
我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拿起立在墙角的扫把为那盆无辜的多肉收尸,心里默念,“多肉啊,多肉,你赶紧去投胎,化作一个脓疮长在这男人的下体,以报杀身之仇啊!”
见我打扫干净,王炳坤拿起文件包,一如往常泛油的脸上绽开夸张骇人的笑
“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中午把稿子发给我,我给你修改修改”
关上门,我对着门后的空气打了一套降龙十八掌,一边打,一边练习“国骂”。背后传来马娜娜的笑声,
“你省点力气吧,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色,没一个不好色”
“你不是睡了吗?别给我灌输这些腐朽的思想,我心里的白莲花,受不了你这种污言秽语,请让我胸前的红领巾迎风飘扬”
“你少贫,那么大动静我能睡着吗,我挺可怜他老婆。你知道吗?他手机里有一款软件,专门用来监视他妻子的,他在家里按了摄像头,他老婆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这种人不就是心里变态嘛”
我一听当时就颓了,我想象着那个妻子,估计她的男人是以关心她的名义监视她的吧,殊不知,那个男人是怕了现世报,而必须捆住她方能安心。
“这TM是一群什么人啊!”
“什么人?衣冠楚楚的禽兽,就你这小红领巾,哎,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