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一切如常。张超坐在老板椅上苦思冥想,依旧是无神的小眼睛和阴险的表情,看着他空无一物的魂灵,我竟有些可怜他……旋即我使劲摇了一下头,虽说人各有志,这龟孙满脑子的酒色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你满脑子的酒色却腐蚀在新闻行业里就是你的不对了,物尽其用,放对位置,垃圾也是宝贝。我一边想一边愤慨,不由的面部出现各种表情,坐在我对面的马娜娜盯着我,从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压低声音说,
“王小妞,你是不是有病?”我被她抓回来现实,低着声音说,
“没事!忙你的吧。”
吃过中午的工作餐,没过多一会,从李忠国那边就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噜声,埋头整理资料的我听着一起一伏的呼噜声,不免眼皮发沉,竟不知不觉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的醒过来,看到王炳坤拿着一张选题单走到张超面前,张超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王炳坤,满脸讥笑,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又要去给你的那些老乡做宣传?”王炳坤依旧嬉皮笑脸,
“是一家环保能源企业,规模不小呢,现在正是环保热,题材可以。”
“你觉得好,那你就去呗。”张超抬眼看了看王炳坤,“早去早回呗。”
王炳坤面部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胖脸上堆满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高兴的笑,转身收拾起手边的资料,顺手拿了几份《经济通》的报纸,
“王小妞,拿好相机和笔记本,跟我出去一趟。”看到王炳坤向张超递选题那会我就清醒了,知道今天又得跟着王炳坤听那些神人的各种牛皮。
一出办公室的门,王炳坤的脸都快出现冰茬了,看上去又黑又硬,原本模模糊糊的肥肉也变的有了线条和轮廓,透露出一丝的阴险。一恍惚,我竟觉得这张脸和张超竟有几分相似。
“太年轻,我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王炳坤盯着电梯门恨恨的说道,这种场景我爷爷王正义曾教过,“二狗互咬,转身就跑”。于是,我假装没听见。
路上我照例询问了今天要去采访的公司的一些基本情况,王炳坤照例没得答案回答,说去了看他们怎么说就知道了,并且照例在谈话结尾加了一句,你列几个问题,到时候采访他们的老总,我照例在心里暗骂,你给我对着空气列采访提纲我学学!
根据之前对那些老板们的采访,我已经大体了解了他们会讲哪些内容,会在哪些部分毫不顾忌的吹捧自家公司,又会在哪些部分避而不谈,到后期我往往会将他们不想提及的部分,比如专利,比如评测报告挑几个问题,看似无意的问一下,这些老板原本因激情“解说”而涨红的脸上露出的尴尬,让我心里暗爽。而对这些公司的厌烦心理,直接映照在我写的文章里,虽是写他们的马屁,但在词句运用上确呆板无新意,唯一的目的是既能不被当作广告通过上面编辑的审核又不会产生多大的宣传效果。而每次写完我都会陷入长时间的空虚里……
在一个规模不小的科技园内,王炳坤带着我兜兜转转找到了这根钓竿上的“鱼”,一家名叫今迩的能源开发公司,我在路上大体查了一下这个公司的一些资料,这条“鱼”与平日里采访的那些小鱼小虾不同,是一“中大鱼”,资产千万。在前台那报了姓名和单位后,前台工作人员将我们领到了一间办公室,一个比王炳坤还胖的富态中年男人从老板桌后面起身,笑着朝我们走过来握手寒暄,并吩咐工作人员泡茶。这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姓杨名杰,看上去三十有余四十不足,穿着一套休闲服和一双运动鞋,举止言谈中竟有几分书生气。
我不经意的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和之前见过的那些装饰的极尽华美雍容的总经理办公室不同,杨杰的办公室颇有一点古风,除了一尊佛像和一幅佛经的字画,其余的摆设多质朴实用。这时工作人员将泡好的三杯菊花茶端了上来,
“王站长,王记者,你们尝尝,这是别人送给弟弟的菊花茶,清热去火,味道也还不错。”杨杰将茶端了起来抿了一口。王炳坤也笑着将茶端起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喝了一大口,忙说,
“好茶,好茶。杨总,我看了一下网上,咱们公司之前都没有出过报道啊,这可不行,宣传不做好,事倍功半啊。老弟做的能源项目符合国家的节能环保的号召,我们作为媒体当然要给你们这些突出的好企业做好宣传工作,树立标杆啊。”王炳坤看着杨杰,一脸的任重道远。
“标杆不敢当,哥哥能想到我们这些小企业,我打心里觉得佩服哥哥。我之前的确没有太在意公司的宣传,我一直觉得只有产品质量绝对过关,公司才能走的长久走的踏实。”杨杰看着王炳坤说到。
“话可不能这么说,产品质量是一回事,宣传是另一回事,老弟可不能低估媒体的力量,媒体要想捧起一家企业那是分分钟的事,有些工作你不做你的竞争对手就做了啊。”
“老哥说的是,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上次商会的王鹏飞会长向我介绍老哥,说让老哥帮着弟弟做点宣传,弟弟别提多开心了。今迩的发展还是多亏了你们几位哥哥帮助啊。”
“老弟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这样吧,让我们的记者采访一下你,问你几个问题吧,这样好进行稿子的编写。”王炳坤瞥了我一眼,我顺手将包里的纸笔拿了出来,这次这位老板好像有些不一样,我认真起来,想实打实的问这位老板一些问题。
在采访中我得知杨杰出身贫苦,但是家里人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一直供他读书,他的个性也很要强,一直没让家里人操心。后来杨杰到美国留学,留学期间在贝尔实验室工作,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后归国在朋友的帮助下开始创业。底子牢,人又吃苦耐劳,不出几年公司就已经小具规模。杨杰的公司员工大多数都是技术出身,因此并未受到太多的市场“熏陶”,投广告做宣传,但公司产品质量确实领先,杨杰又看重商业诚信,这些年不管是私下还是商场上都结识了不少好友。为人低调谦和地杨杰对着我的采访,有时还会反复强调,
“王记者,你写稿子的时候不要说得太夸张,我们跟所有的实体经济公司一样很普通,只说我们公司有的就可以了。”
来《经济通》也快一月有余,见识过的老板也大大小小的不少,第一次有人让我觉得挣钱是一件可以很理想化的事情,也可以不充满铜臭味。我直了直身子,从公司现状到未来规划,从发展前景到遇到的瓶颈等都无巨细的问过,杨杰总是认真的思考一段时间后,拿着相关的计划书和文件给我介绍。采访结束,杨杰让秘书打印了一份材料给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王记者在撰写的时候,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联系我,辛苦你了。”
我的采访工作结束后,我向王炳坤看去,
“王站长,我没有问题问杨总了,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嗯……”
王炳坤看了看时间,随即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相,看到这架势我心里一凉,我已经摸清了一些王炳坤的秉性,知道王炳坤这是看饭点没到,在心里盘算着该跟杨杰扯哪些没用的面上话题,拖延一下时间,争取挨到饭点。那时,杨杰自会留我们吃饭,而王炳坤也自然进入他最得意的场合——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