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皇宫,我越是惶恐,朱棣也被我的焦急传染了,也有些焦虑。到了顺义门一下车,我就看见立在一边的黄俨一脸的诚惶诚恐。他鼻子一抽,眼泪就啪啪地掉下来,磕磕绊绊地道:“皇上,贤妃娘娘,四皇子殿下……薨逝了。”
朱棣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黄俨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
黄俨愈加结巴,鼻涕眼泪一期流下,道:“四皇子殿下薨逝了。皇后娘娘已经在东宫了。”
阿圭不相信地道:“不可能。今早见到还是好好的。这才几个时辰呀!”
朱棣重重地丢下黄俨,一手拉住已是神思飘忽的我匆匆赶往东宫。一进门便见只穿一件白色麻衣的张昭跪在殿外冰冷的金砖上,背负着荆条。她一直在拼命地磕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满脸泪光,一双眼睛肿得如桃儿一般,见朱棣与我来了,哭得更厉害了,愈加重重地磕头,道:“儿臣有罪。”她的身后还跪了好些大约是高炽的姬妾的美人,也是哭着磕头不止。东宫之内哭声震天动地。
朱棣命人扶起张昭,但张昭不敢起来,道:“父皇,母后命令儿臣等在此反省。”
朱棣火冒三丈,道:“通通给朕起来,都到里头去给朕说清楚了!”
张昭胆怯地引着我们进入临近着淑正堂的霁月阁。大姊带着高炽、莺儿迎了出来。见礼一毕,大姊便切入正题,道:“爔儿遇害,臣妾不敢擅自处理,便命任何人都不得动霁月阁的一物,臣妾亲自带人看着,等皇上与贤妃过来问个究竟。”
朱棣搀着我走进内室,只见高爔正穿着我新作的那件薄棉袄,静静地躺在摇篮里,如睡着了一般,只是没有了呼吸。而淑贞睁着眼靠着巨大的青花瓷瓶而亡,双手紧握着胸口上插着的匕首,血液已凝固。她的身边有一张纸,已被血染了半边。黄俨在朱棣的示意下,捡起来,念道:“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三纲易位兮四维不修。骨肉相残兮至亲为仇,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猷。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这是方孝孺的绝命词呀!淑贞,你是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可你有没有想过高爔是无罪的。你要替允炆尽忠,大可以冲我来呀!允炆,你好狠心。我是对不起你,但你也没必要一而再地要我儿子的命吧!我抱起身子已经冷去的高爔,哭哭啼啼。真是作孽呀!我一女侍二夫,是罪无可赦,但为何要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