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炆一手撑地,一手抚着胸口,吃力地道:“你要杀就杀了我吧!饶过如铃,她好歹才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朱棣,然而半晌却无动静,忍不住偷眼一看门口,哪里还有朱棣的影子,只有张诚奸诈地笑道:“娘娘,皇上已经走了,龙颜甚是不悦呀!娘娘也要回乾清宫吗?娘娘要回去,奴才一定原路护送您走。”
回去,我这时候回去,和朱棣说什么!难道要我告诉他,我是被张诚骗过来的,还有刚才是因为允炆心绞痛,我才去扶他,结果一同摔倒在地。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而且朱棣不见得会信。我没有理张诚,搀扶着允炆站起来往内室而去。
空篁堂的内室很是简陋,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茶盏与七八本佛经,吊着青纱帐幔的床上铺着灰色的衾褥。我扶允炆坐到床上后,伸手去拿茶盏,一摸是冰凉的。我叹道:“怎么连口热茶都得喝!现在倒春寒,被褥也忒薄了!晚上盖着还不要冻得哆哆嗦嗦!”
允炆苦笑道:“总比锦衣卫的大牢好!快给我喝一口罢!冷的就冷的吧!”他撑着走过来,如得甘露,一气猛喝,许是呛到水,狠命地咳嗽了几声。
我见了允炆的可怜样,只有呜咽之分,心中又急又痛,如万箭攒心,道:“怎么又添了心绞痛的毛病?”
“奴才打扰娘娘与人叙话了。”张诚端一个托盘,送来一壶冒着袅袅热气的紫砂壶,并一个小杯子,笑道:“奴才就在门外伺候,娘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这可是奴才伺候娘娘的最后一次了,从明个起,这世上就没有权贤妃娘娘这个人了。”
“他要赐死如铃!”允炆急得涨红了脸,又是一通咳嗽。
张诚向允炆笑道:“大师,你悠着点!咳坏了身子,可是要苦了娘娘!奴才来传皇上的口谕,明日一早,就请二位离开皇宫吧!去哪里,二位自便,当然是走得越远越好。”
“皇上放我们走?是明天吗?”我大感意料,朱棣居然会让我与允炆在一起。他会有那么好心吗?他会怎么简单就放弃我吗?
张诚指着允炆,笑道:“娘娘,别太性急了。大师最好还是歇一日再走,明天车马劳顿可要把大师颠得散架。娘娘,您说是吧!”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不止是觉得朱棣不对劲,还觉得允炆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默然。
张诚见我不做声,也就自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