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的话起了作用,朱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一言不发。我不知道大姊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据我所知她当初可为了确保高炽做太子与朱棣据理力争过,可现在她出那一番言论会毁了高炽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就道:“祖训有云,帝崩,妃嫔从以殉!”
大姊眼皮都不抬一下,道:“新帝是可以特赦的。先例不是就站在这里吗?”
“如果一心殉情呢?一个人要真有死心,旁人无论用何种方法去救都是无济于事。”我脱口而出,自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在以为允炆死于大火的那段日子里,我用尽法子求死,但每次都奇迹般地活下来,难道说在我心底某个未知的角落,仍有如荒原里闪烁的星星之火般的生存欲念吗?
朱棣的眼睛却是一亮,笑道:“你们姐妹俩在这里干什么!说来说去都是说朕驾崩以后的事,咒朕早死吗?”
大姊愣了一会儿,忽然泪双流,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本宫早该想到是这样。难怪了,难怪了。罢了罢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头上有青天,本宫干嘛没事找事,白白担心。爔儿,妹妹自己带吧!本宫懒得烦了。”
我不晓得大姊的态度为何这么快就转变了,朱棣舒心地笑道:“皇后现在明白事情始末也为时不晚。”
大姊的离去步履有些踉跄,忽然她转过身,郑重地向我道:“妹妹,皇上就拜托给你了。请你替大姊照顾他。”
朱棣笑容里有了不忍,道:“其实皇后要是再把心放宽点,久病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了。”
大姊抚着胸口,笑容越发地苦了,道:“原来如此。皇上,臣妾真是老了,竟没有看出来。臣妾一生都仰慕‘仁’与‘孝’。”
我越听越觉得不详,大姊把话说得跟临终托付似的,不安地望着朱棣。朱棣把头扭过去,不看着大姊,生硬地道:“这一点你放心吧!不过,太子与太孙不到万不得已,朕绝不会换的。所以,还请皇后不要再费心了。风雪太大,皇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大姊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微笑道:“皇上的关心,臣妾心领了,只是皇上自己也不比从前年轻时,也该注意点。红丸之类的,别再服用了。《素女心经》之类的书,别再看了。”锐利地目光若无其事地一扫我。
我这句话听明白了,羞得玉靥似火烧一般。
朱棣尴尬地道:“这个不消皇后操心。自己的事,朕晓得。”
大姊微笑道:“皇上,那么臣妾了无遗憾了。”她微微感慨,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妾静候天命吧!”
不知为何,我看见大姊离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父皇的李贤妃。她与父皇说了一番让我听不懂却觉得寒意阵阵的对话后就自缢在坤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