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正在抄录佛经,神闲气定。她现在笃信佛教,常与淑贞讨论佛法到深夜,又常在佛前祷告,祈求佛祖保佑高炽、阿圭与瞻墡。永平公主的话,她仿佛没听见一般。
我也不好多与永平公主闲扯别人的长短,就道:“今天珍妃怎么没来?”
永平公主笑道:“珍妃倒是挺好,和和气气的。那个张顺嫔,我看了就受不了,在母后面前一个样,背了母后又是一个样,听说她硬把母后赐给贤良娣的藏獒给夺过来了。她天天作耗,据说连瞻墡的事,她都想管。大嫂,我说,你得找个机会把瞻墡也带在身边!瞻墡跟着他糊涂的老子,迟早要出事!”
张昭叹道:“再把墡儿带过来,别人岂不要说我与太子殿下已经彻底决裂了!墡儿小小年纪留在那里,我当然不放心,不过好在有珍妃照顾。”
永平公主叹道:“珍妃好是好,不过我看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听说大哥这大半个月根本没去过她房里,据说连不得宠的良媛都敢跑到她窗底下讥讽她。不过,她也不计较,整日捧着书看。”永平公主指着我道,“到底是你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真真涵养好,要是我早就一状告到母后那里去,然后拿出侧妃的气势重重罚罚那群小蹄子!”
高炽与莺儿是有名无实的夫与妾。高炽能留下莺儿的孩子,已经是宽宏大量,想要宠爱莺儿,是不可能的事。其中内情,知详者不多,世上的人怕是要传言高炽的薄幸了。我不好多说,就翻着张昭抄的字,笑道:“昭姐姐这几天抄了这么多呀!”
一直在磨墨的淑贞,笑道:“这是太子妃娘娘昨晚抄的。前几天抄的已经托皇觉寺的僧人散众了。”
张昭温和地道:“许是前世我造孽太多,所以今世才要受此劫难。我许下心愿,要抄九千九百九十九份金刚经来赎罪。”
我叹道:“你怎么又不睡!太医都说了——”
张昭笑道:“日夜抄写经文,我的心才可以安静。”她总把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挂在口上,好像修行多年的老尼姑。我非常怜悯她,我也曾如她一样,失去丈夫后,因为心灵空虚,一度皈依佛门,但是佛法并没有消除我心中的孽障,倒是与朱棣恩爱后,才渐渐释怀,重新觉得人世间让人留恋的东西是那样的多。我与佛无缘,不过我希望张昭真能从中得到解脱。
永平公主连连叹气道:“真可怜,那里春色无边,这里惨得要命。可恨大哥一个老实人,风流起来居然比一贯沾花惹草的人还厉害!”
正说着,绿绕焦躁地跑进来道:“不好了,珍妃娘娘——落胎了!还有襄王小殿下,被藏獒咬到了,现在所有的太医都往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