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实的王贵妃当初也是个狠角色,也许人上了年纪就慈悲了许多吧!关于大姊朱棣没有说完的事,我联系他以前的只字片言也能猜测得出,大姊一手持鲜花,一手持刀刃,管理朱棣的内务。多年来,朱棣一直多内宠,但鲜有人能诞下他的子嗣。其实若非大姊外表温顺内心刚硬,也无法妥善处理姬妾们的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更是矛盾重重。换作我是大姊的话,也许早就死于心碎了。
流年将人抛,多少蓬莱旧事,等到走了很远再回头看时,烟霭纷纷不见来时路。烛光里飞着细小昏黄的灰尘,如同幽梦,恍恍惚惚地让人忘却了不尽如人意的现实。我慢慢斟,细细品,西湖龙井茶清淡的香里含了说不出的苦涩,仿佛是相思的味道,我遥遥地看着自己青春的背影在潇潇暮雨里,渐渐走向遗忘。年光似水声,迢迢去不停。关于允炆的那些色彩缤纷的记忆,带着清纯与忧郁,在我念念不忘中被光阴一点点地吞噬,沉到了心底的某个地方。风声在耳,神思悠悠如花落,而惆怅似葳蕤蔓草铺成无垠的原野。
我与朱棣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想各的心事,任由殿外飞雨濛濛,殿内烛光溶溶。朱棣的眉梢抹上怀旧的感伤,萦萦绕绕着苍凉,没有步步为营的诡计阴谋,没有飞扬跋扈的君主傲气,有的不过是一个中年人偶然敞开心扉时的真诚。
岁月如秋叶,旁若无人地片片落下,覆住曾经恣意汪洋的无知张狂,低头浅笑,我与朱棣已经认识很久了,最早在废妃殿里的那次相遇时,我就觉得我们仿佛早就见过一样,心底隐隐在痛,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朱棣默然了很久才道:“朕与妙锦第一次见面并不是新婚之夜。”他忽然笑了,“如铃,如果父皇要你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要去瞧一瞧了,不好,绝对不嫁!”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我忽然想起那个叫解缙的才子,清瘦英俊,风姿特秀,却有点恃才傲物。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成了我的驸马。我曾经偷看过他,殿试的时候。我央求了王诚安公公,换了一套宫女的服饰,悄悄地走到他的桌边,为他的茶碗里添水。父皇一眼认出了我,当场不好发作,回去好好说了我一顿。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要是实在不能嫁给允炆,有解缙这样的人物做驸马也不错。心下微微感慨,不仅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解缙,就连从前一天见七八次王诚安自八年前去孝陵守陵后也无音信。我与许多故人都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