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我独坐一晌,远空萧洒,碧云寥廓,无一点纤尘。阴郁着脸的淑贞提着一个玉色绸布包袱至我面前道:“奴婢理了一些旧物,就要送还给莺儿吗?”
“错了,是珍妃娘娘!”金钗笑着纠正,她是真心为莺儿喜悦道,“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给她的赏赐不断,这些旧东西早就用不到了。她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去了一次东宫就被太子殿下看上。贞姑姑,你天天往东宫跑,怎么太子殿下没看上你呀!”金钗没多少心眼,殊不知今日这句玩笑话正刺中了淑贞的痛处,别的封号倒也罢了,偏偏是个“珍”字,与淑贞的“贞”音同字异,淑贞自然是十分吃心。
淑贞的脸色白了又红,我不满地看了金钗一眼,道:“小蹄子混说什么!”拉起淑贞就往外走,道:“我们去东宫!”
临近中午,东宫侍卫在换岗,我没有惊动人扶着淑贞的手悄悄地才至蕙兰阁外,就听见永平公主在骂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本来我看她可怜,又是为了儿子才不得已留在父皇身边,所以才对她客气,我呸!什么东西,狐媚子一个,占了父皇不算,还让自己的丫头把大哥也迷住了!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我看大哥还好,没想到为了区区一个宫女,把大嫂你抛到脑后了。大嫂我来替你主持公道,我这里找大哥去,把大哥押到你跟前,非要他好好地给你赔罪,把小狐狸精一顿棒子打死了才能善了!不然誓不罢休!”
听了永平公主的话,我似乎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原来她竟以为是我指使莺儿引诱高炽。张昭气息微微地喘道:“平姐姐,你少说两句吧!隔墙有耳!传了出去,母后又该说我没有容人之量。更何况你来扯上了如铃。父皇知道了,会十分不悦的。都给你分析了好多遍了,如铃不是那等人,她心里的苦可比我多。”
我眼角有些湿润,张昭都自顾不暇了,还肯替我说话。我为从前我对张昭的种种猜忌感到耻辱,原来我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暖流遍布全身,在宫里的每一天我几乎都在提防着,小心地筑起一道墙。那道墙不止挡去了明刀暗枪,还挡去宫里硕果仅存的一点阳光。我变得越来越冷漠,冷眼看着一切,几乎不会再被感动。原来,那样温暖人心的感动,一直都在我身边,是我自己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