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责怪着永平公主道:“你懂什么,皇后娘娘对太子妃严加管束,是为了太子妃能更上一层楼,更好地辅佐太子。”又帮着张昭解释道:“皇后娘娘,太子妃还年轻,今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臣妾倚老卖老说一句,谁年轻时不都这样!”王贵妃眼角深深的皱纹远望就可见,上了年纪的她懒得打扮,除了重大节庆暗品级着装外,成日里都穿着暗色调的衣裳。又兼因长年吃斋念佛,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芳华弹指老,红颜须臾逝,王贵妃芳名菊芳,当年也是一位美人,我在燕王府时听人说,她曾是大姊正妻宝座的最有力的挑战者。但是,多年过去了,她已是白发杂生的老婆婆,除了一个贵妃的名分外,所有的不过是永平公主这个女儿以及几个小外孙。我摸着肚子,心下感叹,男子自古多薄幸,帝王的**更不可靠,像允炆那样待我的人是不会再有了,还不如生养个孩儿,将来君恩不再时也好有个寄托。
朱棣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轻轻一笑。
张昭终于微笑了,如羽毛般轻轻地飘向高炽,扶起抖抖索索的莺儿,柔柔地唤一句:“妹妹!”她笑着笑着,泪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她想必是伤心到了极点,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凄凉。若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无爱的夫妻,她也不会难过到如斯境地。因为有爱,所以才能被所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永平公主摄于大姊的威严,不敢再多嘴。我非常同情张昭,见朱棣也是一副冷心肠,不由地出声相助道:“莺儿能保全性命已是皇恩浩荡,如今虽是蒙太子恩宠,但不能逾制。皇后娘娘,臣妾记得世家小姐入侍东宫方可为太子嫔、良娣。”我想安抚张昭受到重创的心灵,但又不想过于委屈莺儿,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让莺儿的位份不太高,这样张昭还能在东宫独大。反正莺儿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张昭是不会亏待莺儿的。有淑贞的话在前,聪明的大姊不会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
景兰妃本看不惯莺儿在顷刻间的飞黄腾达就笑道:“是呀,一般出身不太好的,封个承徽就到顶了!”
大姊微笑道:“多谢妹妹提醒。”她向朱棣道:“皇孙之母的确不能卑微,不如让莺儿认滁阳王为曾祖父吧!”
滁阳王郭子兴是父皇的孝慈马皇后的义父,也是郭惠妃的生父,郭子兴在父皇登基前就已作古,但郭家名声赫赫,屹立三朝不倒,是一股不可小觑政治力量。我暗替张昭担忧,大姊这分明是刻意贬低她,抬高莺儿嘛!有郭家为后援,莺儿别说做太子嫔了,就是做太子侧妃也是说得过去的。我想帮帮张昭,没想到却因大姊一个回转,反而让张昭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
还好莺儿推辞道:“皇后娘娘风意,奴婢本不该不识抬举,只是奴婢已经有了一位义父。”
大姊笑道:“所以才让你认曾祖父呀!郭家功勋卓著,可不能委屈了郭家的女儿。本宫见太子十分珍视你,就封你为珍妃,珍宝的珍,希望太子永远视你为珍宝。”
张昭的笑本是强装出来的,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身子竟往前一栽,几乎晕倒。高炽见张昭如此伤怀,脸色布满内疚之色,赶紧扶住,道:“父皇、母后,儿臣扶太子妃回去。”
看朱棣并无异议,大姊就道:“莺儿也跟着走吧!”又摇头道,“太子妃太不成体统,这点小事都想不开,还怎么当太子妃呀!”
我看着三人的背影叹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少小欢乐别是梦里同。”我是说给高炽听的,提醒他在得新人时,别把与他少小欢乐的张昭忘得一干二净。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高炽是听见了,在我话音刚落时,他脚步戛然停住了一瞬,然后才慢慢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