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护住肚子,往侧一歪,未及触地就被一双极软的手牢牢拉住。我感受到了暖度,绝对是人手。待我站稳时,覆月的乌云飘走,借着浅浅的清辉,我看见扶我的是一名蒙面的黑衣人。然而只一瞬,黑衣人就消失了,动作之快让人乍舌。
小光子与金钗横倒在地,口中“哎哟”不止,似乎摔得不轻,淑贞更是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莲花宝座下,地下散了一地的楠木佛珠,看样子是岁月久远,穿佛珠的绳子老化了。可是刚才推我的人是谁呢,难道是因为场面混乱而误推吗?我问爬起来后已是灰头土脸的金钗道:“刚才看见了人没有?”
金钗已无了方才的勇气,哭道:“真闹鬼呀!”
小光子全没了平日的机灵劲儿,一把抱住金钗,哆嗦地道:“奴才也看到了!一个黑影!”刺啦的一声,继而小光子“啊”地一声大叫。他一手指着我,抖个不停。
我一回头,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黑衣人出现在我身后,他稳稳地接住铜质的宫灯。我真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刚刚一定是宫灯掉下来了,若是没有黑衣人出手,正站在宫灯下方的我必死无疑。
黑衣人将宫灯往地上一摔,道:“都出来!”嗖嗖几声,另四个黑衣人从梁上、殿外、内堂、门后奇迹般地冒出来,跟随着朝我跪下。他在我面前拉下面纱,月光虽然不明朗,但我还是看清了,眼睛瞪得滚圆,居然是——龚德全!
龚德全已不是老态龙钟半死不活的样子,面容红润,声如巨涛,道:“东厂指挥使龚德全拜见徐夫人。奴才护卫不周,让夫人受惊了,奴才死罪!”
小光子与金钗也是不敢相信,金钗直言道:“龚德全,你不是七老八土埋脖子了吗?”
龚德全带着恭敬地笑容,道:“夫人,皇上还在等着您呢!”说着一挥手,又有两个黑衣人抬着一顶小轿似鬼魂一般飘到我身边。龚德全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夫人请上轿吧!皇上已等候多时了。”
好多好多的疑问,我都来不及想,只顾着最紧要的人命,不放心地看看淑贞,小光子立即放开金钗,去扶她。淑贞似乎清醒了些,微弱地道:“我自己能行。”可是她推开小光子伸出去的手后,头竟重重地磕在“佛”字上。机关被触动,只见佛像轰隆地移开,露出一个小门,小门上有两个如血般的红字“鬼门”。我认出那是父皇御笔所书。
我顿时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龚德全却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态度愈加谦卑,道:“夫人请吧!这里奴才会善后的,夫人尽管放心,没有人会有危险。”
没等我说话,我就被人飞速地扶到轿子里。轿子极稳,我根本感觉不到摇晃,若不是有急速行走时的掀起的风声,我根本就不觉得有人在抬轿赶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的软帘就被打起,我一看,居然已经回到了承乾宫的前院内。我下了轿,就看见朱棣抱着双肩倚在红柱上,笑看我惊诧的样子。我再一回头,轿子与黑衣人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