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日子过得如小桥流水般轻缓。大姊打理六宫庶务,王贵妃与景兰妃协理,日子过的无波无痕。我只管安心养胎,几乎是足不出户,若不是朱棣与阿圭天天来承乾宫,众人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到了七月入秋时分,我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七月十五日鬼节快要来了。允炆的忌**无法去贤陵祭拜,只希望能在鬼节这一日,在静僻处,摆上几样祭品怀念惨死的允炆。都说鬼节就是阴间的元宵节,这一日夜里,阎罗王会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在人间短期的游荡,与在世难舍的亲人相会,享受人间血食。也许允炆之魂能够飘至深宫来,慰藉我忧郁而矛盾的心。
在深宫的每一日,我都是面上笑着,心里在苦苦挣扎。朱棣待我愈是实诚与真挚,我愈是感到难堪与羞耻。有些伤痕是深深的烙在心底,时间并不能平抚,反而如深窖之酒般越久越浓,偶尔打开窖门,酒气混杂着旧日的味道扑面而来,不一会儿便盈满心间。
这一些,朱棣似乎浑然不觉。大部分的时候,我扮演的是他金屋里藏着的美人的角色,巧笑生倩,顾盼含情,一如当初因如昼诗灯、如幻莲花而心弦驿动的小姑娘。只有在夜阑人静时,看着熟睡的朱棣发一会儿呆,任思绪纷飞至贤陵。月洞纱窗下,珠帘罗幕内,我与允炆的缘分如落尽的春红,花事已了,缘分已尽。君本痴情,我本薄命!我低低地叹息一声。
莺儿出现在我身后,有些焦急道:“夫人,奴婢想总不能大张旗鼓地祭祀吧!”
我叹道:“这个是自然。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能瞒得住皇上。明天就是鬼节,可祭品还没配齐!”
淑贞忙道:“这个好办,太子妃娘娘鬼节那夜要祭拜亡兄河间王与亡妹惠懿贵妃,奴婢可以问她要一份,就说是奴婢要偷偷祭奠先父,不如请莺儿明日辰时悄悄地来一趟东宫拿吧!”
我皱眉道:“祭品解决了,可万一明日皇上留宿承乾宫怎么办?他睡觉可警醒着,一点风吹草动都晓得,想溜出去不容易。”
淑贞笑道:“那还不简单,夫人只消灌醉了皇上!实在不行,再下点蒙汗药!”
莺儿喜道:“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现在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去清凉山的飞霞殿,不如我们去那里的佛堂吧!奴婢这就告诉韩嬷嬷与琏姑姑去!”她一扭身就跑开。
我看着淑贞微微一笑,心里轻松了许多。当下计策已定,大家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