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贞一把抱住我的脚,哭道:“夫人,您一定要为文奎报仇!杀了老燕贼与小燕贼!”
卷耳喝道:“住口,不许提报仇的事,你别在逼夫人了。夫人现在还有……身孕呢!”
淑贞厉声道:“有身孕,也是老燕贼的孽种!不如打掉算了!”
啪地一声,卷耳扇了淑贞一耳光,声色俱厉道:“你没有过孩子,你怎么知道孩子在腹中长大与你身心相连的感觉!亏你还饱读诗书,打掉孩子的话也说得出来!儒家不是讲究什么仁义吗?你的仁义到哪里去了?孩子是夫人的孩子,卷耳拼了这条贱命也要保夫人与孩子的周全!”说到最后卷耳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
淑贞捂着脸道:“可我们与燕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文奎,不能白死!”
卷耳揪着淑贞的衣领,道:“你清醒一点!文奎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你真的要夫人一无所有吗?你口中的老燕贼是夫人现在的男人,你口中的小燕贼是夫人的……干儿子!你真的要看到夫人亲手去害自己的男人与孩子吗?”
淑贞面容僵硬,哭道:“那我们怎么办?先帝的仇谁报?文奎的仇谁报?惨死在燕贼屠刀下的人的仇谁报?”
淑贞抛出一连串的追问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只觉得手脚俱是麻木的,朱棣与阿圭心计至深,岂是我能招架住的。复仇,真是奢望,而且最要命的是,正如卷耳所言,我与朱棣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了他的骨肉之后,我根本就下不了手,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冷血狠心的人。卷耳还在与淑贞争辩,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挪开。
桃花林栖鸦纷纷飞起,在夜空里哀音连连,我越想越伤感,真不如当初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不幸活下来以后,不安分地过着避世的生活,偏偏想去复仇,到如今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林阴风清,苍苔露冷,我独步在寂寥的幽径上,悲悲戚戚地呜咽着。一抬头,不知不觉走到瑶池边,荷叶如薄薄的翠玉一般贴在静水上,明月缓缓流光,徘徊在荷影清水里,水中的游鱼自在地游着。我忽然想起那日在水晶玲珑馆西洲曲栏下的鱼多得不正常,心底凉意蓦然而生,原来那日偶遇与月下摸鱼都是朱棣与阿圭计划好的。我一直以为我布下的网足够大……我冷笑一声,实际上朱棣与阿圭设下的网更大,大局每时每刻都被他们牢牢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