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魂未定,瞪了朱棣一眼,道:“都是你啦!”捡起滑到床下的衣裳,就穿起来。
朱棣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似乎随意地道:“文奎每次都傻得恰如其分嘛!”
我将朱棣的衣服掷在他的身上,赌气道:“还不穿了走!”却是留神朱棣的反应,他难道发现文奎是在装傻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朱棣忽然笑起来,道:“如铃,你又气又急的样子当真是风情万种!”他伸手一拉,将我揽在怀里,笑道:“明日未时,我们在水晶玲珑馆见,朕会安排妥的。”
我红着脸轻轻点头,声音柔软了些道:“皇上,快回去吧!”
朱棣下了床站起,但似乎双腿一软,又跌坐在床上,他扶着腰“哎呀”了一声。我才要出声相问,朱棣摆手道:“朕没事。”一径去了。
夕阳的一抹金光斜射入窗内,我这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龚德全养的各色鸟儿婉转地鸣叫着,纷纷飞回屋檐下挂着的象牙金笼。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纯白色孝服的淑贞走了进来,她怨恨地看着我,因为我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淑贞怨怼地道:“淑贞久闻夫人文采过人,特意前来请教一下‘旧’与‘故’的含义。”
唇边扬起嘲讽的笑,我道:“淑贞,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已经很久了。”
她一怔,脸色在刹那间煞白,道:“你都知道了?”
我眯着眼看着金光里的樱花树笑道:“我还正想问问你,‘故’与‘旧’的含义呢!”
淑贞咬着嘴唇道:“你早就知道了。我就知道,那次小光子装鬼分明是你下的套。为什么不早早揭穿?要——等到今日。”
我苦笑道:“舞雩的一生是悲剧,你也是。事到如今,我何苦还要为难你呢?同是天涯沦落人,应当一笑抿恩仇。”
淑贞眼里酝酿着泪水,道:“你不知道?我比舞雩还要惨,至少她还有过希望,而我是从一开始就绝望了!我从进宫的那一日起,就成了你写文告的工具!”
深宫之中有无数的怨女痴女,为的不过是帝王的一点恩宠。建文一朝,允炆对我专宠如斯,于是其他的妃嫔就只能在永无尽的白昼里,看着熏笼里袅袅上升的香雾;只能在凉如水的夜晚,孤独地卧看牵牛织女星。所以舞雩才会在临死前无比幽怨地道:“皓月当空,遮得我们群星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