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守在屋外的卷耳等人才进来。湿透的我软在都是水的地上,文奎耷拉着脑袋伏在浴桶上有节奏地打着呼噜。小光子把文奎背回凝曦轩。我不忘轻声吩咐:“小笼包记得热热,他一醒来就可以吃得到。”
淑贞皱眉道:“夫人,您太溺爱文奎了。”见我实在虚弱无力就与卷耳一左一右把我架回寝宫。
卷耳留下来陪我。我见终于无人才叹道:“奎儿最近举止有些怪,好像又傻了几分。你不会给他下了什么药吧!”
卷耳默然了一会儿道:“是的,一种让人慢慢变傻的药!”
我惊坐起,道:“你好大的胆子!”
卷耳立即跪下道:“夫人,您能发现文奎装傻,那么皇上一定也能。与其让皇上害文奎性命,不如我们让他痴傻一生。夫人,您不是一直希望他平安的吗?做一个傻子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至少不会心中有恨日夜难消。”
我紧紧攥着被褥怅然道:“宽恕是儒家精神,忘记是道家境界,看破是释家真谛,做到其中任何一点,便可得到解脱,但世上能有几人做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懂,傻眼看人事,都是美好!”我望了她一眼,道:“道理如此。但我不能下药夺取奎儿的思想。身为父母自当为子女殚精竭虑,但有一条,不能代他决定。他的人生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我也不瞒你,文奎既然不傻,他就有自己的思考。傻或不傻,在于他自己。收手吧!”
卷耳沉吟道:“太险了。”
我松开手,笑道:“我们的路哪一步不险?”
卷耳亦笑了,道:“若文奎果真聪颖,那么我们就不止要复仇了。”她靠近了一些道:“夫人,我们还要关注朝廷动向。需要联络朝臣吗?朝中有不少建文遗臣,如工部尚书夏原吉、户部员侍郎杨士奇,还有……”
“御史大夫景清,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不也是建文遗臣。能从他手中活下来的人,有几分可信?夏、杨大人可高升了。他们俩是效忠位置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他坐在龙椅上,他们就为他尽忠。很多儒臣也是一样。说穿了就是墙头草!”我看着自己一双纤纤玉手,笑道:“所以从皇上本人那里得知,岂不是更好?”
卷耳眉头舒缓一刻,复又聚起来,道:“难为夫人了。”
我淡淡一笑,朱棣的寝宫距御书房很近,日后我完全可以借侍寝之便偷阅奏章;或者在朱棣改奏折时,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手执一本宫词装作细读,眼睛不时眇上两眼。
卷耳又道:“黄俨那边,又安了一千两银子。”
我笑道:“让他再和张晔、丘霁走得近些。旧主那边还是要多多走动的。”
我不懂黄俨一个太监要那么银子干什么用,又不能传之子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不过是送了点礼打点,暗示一下,其实我对御前谁是第一太监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既然我不是张诚的后台,黄俨也就没必要与我针锋相对,毕竟朱棣与我的关系,他亲眼目睹,真把我得罪了,他也知道没有好结果。所以,大家就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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