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三月,花团锦簇,富贵丽艳。自薛京一案后,朝廷归于平静,一片****之声。前朝不忙,朱棣自然有大把时间流连花丛,新人不断,几乎夜夜笙歌,烛辉琼宴。我在承乾宫遥遥听见繁乱的管弦丝竹艳乐,可以想象妃嫔狂飞酒盏,舞姬展袖飞旋的繁华景致。
内心空虚之人往往喧闹中纵情欢愉,以求精神的暂时麻痹。我越是听闻朱棣沉迷风月,越是肯定他在逃避,旧情总是难了的,欲断还连。
大姊来找过我几次,言辞之意一次比一次明显。她很担心朱棣的龙体,毕竟朱棣也是望五十之人了。她希望我能与朱棣欢好如旧,因为我在朱棣身边时,他至少不会纵欲无节制。大姊甚至放下架子道:“与其是别人,大姊宁愿是自己的亲妹妹,至少你不会害大姊的。”她的脸色日盛一日地苍白,涂脂敷粉只让她更显病容,想必她已心力交瘁。因为连连犯言直谏,大姊终于触怒了朱棣,以至于不肯与她常常相见,更不用说留宿了。
与大姊坤宁宫的冷遇相比,张晔的景仁宫是最热闹的地方了。朱棣周旋于新人之间时不忘常去临幸年轻貌美的张晔。一时间,张晔成了后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去奉承的人络绎不绝,连丘霁也一天三趟地往景仁宫跑,一口一个惠母妃地叫。其实张晔的岁数还比丘霁小四岁呢!不过张晔得宠并不骄矜,对大姊越发恭顺,让朱棣称赞不已。任何一个男子都是很乐意见到妻妾和睦,可以新欢旧爱左右逢源。
不管大姊如何深入浅出地劝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仍是冷若冰雪,安心做我的嫠妇,抚养文奎。承乾宫如昔日般朱门紧闭,即使是白日也常常大门紧锁。偶尔朱棣步履兴至,我也不肯开门相见,最多隔着门,向他请安后,就请他离去。朱棣很是扫兴,连累了张诚也不受待见。
终日无事,我经常在桃花林间焚香抚琴。明月琴琴音清越,与如胭脂残水的宴饮声乐的靡靡之音相比,无疑是一股清流,隐于荫翳的树林之下。我还捡了两块满是棱角的石头来,在夜间一人时相磨不休。金钗不解其意,道:“夫人没事磨石头作甚?”
我笑道:“玩呀!反正没事。”
在旁人看来,我似乎回归到无忧的童年,常常与文奎终日嬉戏。莺儿私下里总劝我该教文奎读书认字,明白事理。我笑道:“书可以不读。但玩一定要玩。”然后笑眯眯地问文奎是愿意玩,还是愿意读书。
文奎响亮地回答:“我要玩!书难读死了!”然后骑着竹马,在桃花林欢乐地跑着。
其实,不是我不愿意教文奎。对文奎来说,越是庸碌,越是无能,他越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