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众人均感到惊奇万分,当然也包括岳依依,因为林云泰之前从未向她说起过此事。
“我看过清宫剧,和硕雍庆王不就是后来的雍正吗?您的意思是说雍正把舍利盗走了?”石坚强问。
滕克勤对清代历史有些了解,摇摇头道:“应该不是,雍正贵为天子,怎能做这等鸡鸣狗盗的勾当呢,再说了,即使真是他做的,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的书和字条呢,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贼吗?所以说,肯定是有人想栽赃陷害,雍正在位时,反清复明的势力很强盛,很多持有异见的文人对蛮夷入夏相当排斥,所以有可能是这些敌对势力干的。”
“有道理。”陈耳东向滕克勤点点头,“再说了,雍正为什么要盗挖舍利呢?他笃信佛教不假,但也没必要把舍利挖走吧?林叔,我想SX文物局当年已经检测过这本书和那块白丝方巾的年代了吧!”
“没错,现场就有专家鉴定过了,那本书是康熙六十一年官方印书机构武英殿印制的,后来的碳十四检测也证实那块白丝方巾的年代在康熙末至雍正初这段时间内。这一点文物局的人是不会搞错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盗挖的,这事是铁定发生在清朝雍正年间。”滕克勤总结道。
“他们发现的另一个盗洞可能是破解这个谜题的关键。”岳依依说。
“嗯,林叔您说那个盗洞的方向隐约指向文峰塔,那个文峰塔建于什么时候?”陈耳东也想到了。
“你问到关键了,榆社文峰塔始建于康熙六十一年,雍正三年竣工,历时三年。”
“雍正年间的那次盗挖时间和文峰塔的建造时间有重合的地方,有意思。”陈耳东说。
“那这座塔是谁建的,能查得到吗?”石坚强问。
“据说是当时YS县乡绅出资、政府官员督建的,因为当时榆社全县已经几十年没人中过举了,所以建文峰塔的初衷是为了振兴榆社文风,也就是说是为士子和读书人修建的。”
“林叔,您接着说,SX文物局那帮人后来怎么做的?”滕克勤问。
“他们没有挖到舍利,但是在石函周围发掘了不少的佛像、玉器和金银器,也不是一无所获。空镜和明远都请求把那个石函里的铁函带回去供奉,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他们把铁函给了空镜,为了补偿明远,打算把白玉灵帐送给他,但是他嫌其大而沉,最后不甘心地拉走了那个石函。”
“岂有此理!国家珍贵文物岂容这般私相授受?”岳依依气的杏目圆睁,愤愤说道。
“罪过啊!”林云泰一声叹息。
“普法禅师当时没要走什么吗?”陈耳东问。
“普法禅师当时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最后只拿了那本《和硕雍亲王圆明居士语录》。”
林云泰环视一圈,看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陈耳东一人在沉思,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林叔,”陈耳东看着林云泰,幽幽说道:“那您从他们那里分到了什么?”
众人惊诧地望了望陈耳东,又将目光转移到林云泰身上。
林云泰叹了一口气,“哎!你说的没错,当年我确实也参与了偷挖舍利的勾当,我拿了那张白丝方巾,后来的碳十四检测也是我做的。我参与此事当时虽然是身不由己,但是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事后不久我和普法禅师相继离开了SX,普法禅师离开弥陀寺后,先到了京城的柏林寺,后辗转来到郁州海宁禅寺。我离开SX文物局后,利用我的本行在南方做起了文物鉴定的生意,后来因为自己在佛教建筑和佛教文化方面小有研究,被苏省宗教局聘为顾问,我处长的职位是局里方便我对外工作而特别评定的。”
“您和普法禅师当时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拿了封口费,恐怕是害怕他们打击报复吧?”陈耳东问。
“是的,如果当时我们不取一物,肯定早已被他们打击报复了。”
“三位禅师几乎同时被害,一定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林叔,我们这个工作小组下一步该怎么做?”滕克勤问。
“如果三位禅师的被害与当年盗挖佛塔舍利有关,那就有一个问题了:为什么偏偏在二十五年之后遇害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凶手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杀害他们的呢?这件事发轫于于SX,所以我们这一次应该去SX!”林云泰说完环视了一下众人。
“我同意!”滕克勤率先说到,陈耳东看了一眼岳依依和石坚强,点了点头。
原来林云泰早已计划好了行程,昨天晚上他已经向省宗教局请示了工作计划并请求给予协助,他让岳依依给工作小组成员预定了当天下午到SX太原的火车票。陈耳东、滕克勤和石坚强三人都没有想到行程会这么急,更没想到是坐慢腾腾的火车去,现在终于见识了林云泰的老谋深算和霸道。
约好了出发的时间后,他们三人各自回家准备,林云泰和岳依依自行打车回了酒店。
陈耳东向父母解释有急事需出趟远门,母亲拿出一个箱子,帮他装衣物,从自家的超市里取了一些食品也装在箱子里。对于很少出远门的陈耳东来说,这个忽然而至的旅程让他有些慌张,感觉准备再多的东西却还是差些什么,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缺的这个东西就是家一般的安全感。
下午3:30分,一辆商务车准时来到陈耳东家楼下,开车的是朱思明,滕克勤和石坚强此时已经坐在车里了。车刚开到苍梧酒店门口,就看到林云泰和岳依依一人拉着一个箱子走出旋转门,滕克勤和石坚强下来帮忙放置行李。接完人后,商务车迅速向郁州市火车站驶去。朱思明将五人送进站后挥手跟他们告别,石坚强此时忽然觉得他并没有那么讨厌了。
四个男人的软卧包间在一起,滕克勤和石坚强分别在上铺。岳依依一个人在隔壁包间。下午4:30分,火车准时开动,缓缓向西北方向驶去。
旅程中林云泰大部分时间在沉默,没有跟他们谈抵达太原后的工作计划,其他人不敢问,只好跟着沉默。陈耳东躺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书,偶尔头枕着双手作思考状,口中念念有词;滕克勤在看手机,似乎在跟什么人聊天;石坚强看看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躺下来睡觉。
经过近二十小时的舟车劳顿,他们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来到了太原。石坚强异常兴奋地第一个冲下车,一只手举起他那异常沉重的大箱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林云泰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他才老实地放下行李。
走出火车站,林云泰看了看出口两侧人群,向一个秃顶中年男子走去,那个人举着一张写有林云泰名字的纸板,两人握手后,秃顶男子领着他们走向不远处的一辆灰色越野车。
“林老师,您这次要在SX呆多久?”秃顶男人问。
“现在还说不好,少则一两日,多则一两个月吧!”林云泰道,“小文,多年不见了,过得好吗?他们这么多年没有为难你吧?”
“常年在黄土墓穴里钻,天天跟瓶瓶罐罐打交道,过得也就那样吧!后悔当时没有像您那样狠心离开这行。”秃顶男人笑着说,露出两排被香烟熏染的黄牙,“他们不会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的。”
林云泰哦了一声,递给叫小文的秃顶男人一根烟。秃顶男人把他们送到早已定好的酒店,从车里拿出一包鼓鼓的文件袋交给林云泰,两人耳语几声,然后秃顶男人跟众人挥了一下手就离开了。
五人订了三个房间,林云泰和陈耳东一间,滕克勤和石坚强一间,岳依依单独一间。
林云泰让各人简单洗漱后去楼下的餐厅吃午饭,吃完午饭,林云泰说:“我们去SX省文物局。”从酒店订了车,五人坐上车驶向文庙街。
十五年后物是人非,SX文物局里几乎已经没有林云泰认识的人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他这号人物。对方的一位中年童姓副局长接待了他们,双方寒暄过后例行公事地公事公办,对接了一下工作。
“能否将明远大师被害一案的最新资料给我一份?”林云泰向对方要求。
对方没有任何犹豫就让人准备一份交给林云泰。根据对方提供的资料,明远的尸体在广济寺后山被发现,喉咙被人割断,尸体仍然呈盘坐姿势。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但据一名在后山种茶的村民称,在警方确定的案发时间不久,曾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僧袍的人从后山走下山坳,但警察经过严密排查之后并未发现此人的踪迹。他请省宗教局向洛阳警方了解空镜遇害一案的最新进展,宗教局还没有给他答复。不出意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跟普法禅师遇害一案相比,明远遇害案至少有目击者看到了嫌疑人的身影。
林云泰认真地翻看文件,有一个细节引起他的注意:法医鉴定明远喉咙的伤口组织有撕裂状纹理,说明凶器是一种不太锋利的刀具或片状硬物。其他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他把文件合上交给了滕克勤他们。
此次工作小组来到SX,是为了查清楚十五年前的盗挖舍利事件与三位禅师被害之间的关系,但根据目前的报告,SX警方还没有将明远的死与十五年前的事联系起来,而SX文物局方面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这也怪不得他们,没有参与过二十五年前盗挖事件的人,是不可能将两者联系起来的。当年一事的策划者虽然计划周祥,但是百密一疏,信息还是被泄露了,但知情者仅限SX省政府高层,因为事关重大丑闻,消息被严密封锁了。但此事还是间接导致了SX文物部门的官场地震,一大批人被撤换。树倒猢狲散,各人凭各人本事,要么在一个新的地方东山再起,要么深藏功与名彻底隐身。林云泰知道,大鱼都跑了。
“童局长,听说钱文斌钱老在贵局担任顾问?”林云泰问。
“林处长认识钱老?没错,他是我局终身顾问。”童姓副局长答道。
“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林云泰笑了笑,“能不能告知一下钱老的电话和家庭住址?我想择日拜会。”
对方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林云泰。
“另外,童局长,我们想参观一下贵局的档案室,不知方不方便?”林云泰问。
“没问题,贵局的田局长嘱咐我让配合你们的调研,只要你们需要,我们尽量配合。”童姓副局长转头对旁边的秘书说:“小钟,你领林处长他们去档案室参观一下。”
叫小钟的年轻人热情地将他们带到档案室。
来到位于翼楼三层的档案室,林云泰假装四处看了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档案室的管理员:“请问1990年的档案在哪边?
在管理员的指引下,林云泰来到一个文件柜前,林云泰给滕克勤等人一个眼神,他们会意,立即散开假装四处参观,如果他们在一旁围观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按照日期检索,他拿出一个大文件盒,打开,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文件。他发现一份编号为WW-1990-011的文件缺失了,在按照编号顺序排下来的文件里很明显,于是他转身询问管理人员,对方看了一眼文件的编号,说道:
“半个月前档案室的门被撬开过,但是没少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时这一排文件散落一地,我重新整理之后,发现少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