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魔怔了。”石坚强看到陈耳东发呆的样子,摇摇头,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彭蕴。
岳依依也听到了陈耳东的嗫嚅。她一直认为陈耳东的大脑结构跟别人不一样,虽然聪明的人一般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她对低调到有点懦弱的陈耳东还是很有好感的。看到他此时表现异常,想必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
“想到什么了?对方什么目的?”岳依依小心问道,生怕打扰他的思考。
陈耳东从沉思中撤身,对岳依依说道:“黑衣人袭击彭队长但没有杀他,又把石函丢在冲沟下,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的,他们留下这么多的线索就是引导我们找到石函。”
“对不起,请恕我跟不上你跳跃的思维,你的话我没听懂。”岳依依说道,她这是客气的说法,潜台词就是两个字:扯淡。
林云泰等人看到两人似在讨论什么,信步走了过来。岳依依把陈耳东的结论向两人说了一遍。
“对方没有杀我,我也怀疑是他们有意为之,但说石函是他们故意让我们找到的,我就无法理解了,这个石函有这么重要吗?难道他们在冲沟下设置了陷阱或埋伏,等着你们上钩?”彭蕴说道,他不知道石函上可能刻有隐藏关键信息的图文,所以不知道它的对众人的意义。
“有这个可能性!他们要是在冲沟下埋上炸药,我们一个都跑不掉!”石坚强神情激动,仿佛真的经历了劫后余生一样。
“能不能动点脑子?冲沟是谁都能下去的吗?黑衣人怎么确定我们会一起下去组团踩地雷?”岳依依恨铁不成钢地在石坚强的脑后扇了一耳光。
“我也觉得在冲沟下面设置陷阱的可能性不大。”滕克勤赞同道。
“我认为耳东的推测是有道理的,耳东,要不给我们说说你的想法?”林云泰回到正题,他对陈耳东的任何想法都是溺爱性质的鼓励,虽然他目前也无法完全接受陈耳东的推测。
“很简单。首先,对方这次留下的疑点太多,破绽之处多而且明显,不符合他们的一贯所为。不得不说他们的戏演的很逼真,差点害的彭队长因公殉职,但是不合理的地方更显得这戏演的做作。”陈耳朵说道,将在石勒墓附近发现的疑点跟众人一一总结了一遍。
“对方为什么要让我们找到石函呢?毕竟是他们费劲心机才找到的,为此还不惜多次杀人,如此重要的东西转身就拱手交给别人,你不觉得这不合理吗?”岳依依说道。
彭蕴和石坚强点点头表示赞同。林云泰和滕克勤则不置可否,表情上也看不出他们什么立场,但他们相信陈耳东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如果非要为他们找一个理由,我就有一个。”陈耳东面露狡黠的微笑。
“什么理由?”石坚强总是第一个沉不住气。
“那就是他们没有头绪了,黔驴技穷,所以才把他们掌握的信息分享给我们,让我们替他们捉刀,自己坐收渔利。石函对他们的价值不是体现在石函本身,而是上面刻有的图文所传递的信息。目前我们初步判断袭击彭队长的也是黑衣人,他们当初还打算刺杀林叔,原因恐怕就是忌惮工作小组的调查,林叔作为小组的领导人,自然首当其中。另外,他们之所以选择林叔开刀,恐怕也是害怕林叔丰富的专业知识和人脉妨碍他们计划的实施。但是他们找到石函之后,却无法由此获得更多的线索,导致工作没有方向,所以这时想到把我们拉进去,让我们变相替他们做事,真是个绝妙的计策。”陈耳朵详细地解释道,看了一圈众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你们如果觉得有哪里说不通,欢迎讨论。”
有一个重要的判断依据,陈耳朵并没有提及,那就是以林云泰为首的工作小组,通过仅有的一点线索,不但将普法等三位高僧的被害与二十五年前晋省文物局的公案联系起来,还找到了与之有涉的钱文斌、张文成等人,查清了文峰塔和大同寺舍利塔被盗的关系,将隐藏的朱由逼了出来......对工作小组的能力,黑衣人自然心如明镜。
陈耳朵之所以没有提及这点,是因为不愿意让别人觉得是在暗示自己在其中的功劳。
林云泰等人凝神思索,彼此看了看,不得不承认陈耳东的猜测合乎情理,逻辑上严丝合缝。
滕克勤清了一下嗓子,以警察固有的逻辑分析了陈耳东的猜测。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得到侧面的印证:一、在工作小组调查出他们想要的信息之前,黑衣人不会再打众人的主意,更不会设法加害,而且很有可能还会在关键的问题上暗中给予“协助”;二、冲沟下的石函上必定隐藏着某些信息,否则对方不会费尽心机引领众人去找。
对于滕克勤的推理,众人深以为然。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岳依依给这个话题作了总结陈词。
此时已近中午,众人均已饥肠辘辘,但是对冲沟下石函的好奇战胜了饥饿感。如果陈耳朵的猜测成立,那么在石函上肯定能发现重要的信息。陈耳东自己也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因为众人借了长绳和麻袋,赵王村村支书料定他们要去做些什么,于是热情地提出派村民协助,但是彭蕴婉拒了。
给众人送绳子的那位憨厚小青年,以为众人是要进山捉巨蟒的,竟然央求林云泰带他一起去。林云泰和彭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村支书。
这位名叫郝世俊的村支书向众人解释,前段时间有人说在后山上看到了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消息很快在赵王村以及邻近的几个村子传的沸沸扬扬,一些好事的年轻人已经组织了好几拨人进山猎蟒了,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连巨蟒的影子都没看到。猎蟒小队的装备之一就是大麻袋,看来是麻袋让憨厚青年误会了。
郝世俊知晓彭蕴警察的身份,断定他肯定不会无聊到上山捉蟒,呵斥了几句那位憨厚的小青年。众人道了声谢,告辞而去。
在后视镜里,石坚强发现彭蕴左颈伤口的纱布上沁出血色,于是赶紧问他有无大碍,彭蕴摆摆手称没事。显然,彭蕴在随林云泰等人的奔波中,撕裂了尚未愈合的伤口。
六人心中急切,很快再次来到石勒墓附近。
滕克勤让林云泰等人下车,自己驾车小心驶离羊肠小道,穿过一段散落大小石块的崎岖山地,停到了陡坡旁。
石坚强将彭蕴从车上扶下后,打开后备箱,取出长绳和麻袋。
岳依依协助滕克勤将三根麻绳连在一起,接头处打了三个死结以确保安全。滕克勤将连接好的长绳一头系在越野车保险杠上,抱起卷起的绳子攀上陡坡,从两株灌木丛中间扔了下去,看到绳子落地后仍有富余,得意地向众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石坚强把卷成桶状的三个麻袋递给他。滕克勤接住麻袋,瞅准方向,将麻袋扔下冲沟。
“林叔,我下去了。”滕克勤脱下外套,扔给石坚强。
“滕哥,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岳依依早已戴上了一副短指手套。
“不用了依依,你在上面照应好其他人。”滕克勤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拍了一下腰间配枪的动作已胜过任何解释。
在场的六人人中,只有岳依依和滕克勤有足够的战斗力,如果陈耳东的猜测错误,黑衣人意在伏击,那么两人一起下去一旦遭遇不测,其他人则不可能再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了。
岳依依点点头,没有再坚持,怀着敬重的心情看了看滕克勤。工作小组成立以来,每个危险时刻都是他冲在最前头,任劳任怨。
滕克勤拉了拉绳索,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调整好姿势,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缓缓下降。
陈耳朵请石坚强帮忙,把他推到陡坡上,他低头看着滕克勤一点点下降,替他观察周围的情况。
林云泰和彭蕴在抽烟,同时不忘观察四周。石坚强最沉不住气,不停地踱着步,对自己恐高的毛病十分气恼。
岳依依则一声不响地走到车旁,拿出黑布袋,抽出钢管,一根根拧上去,最后装上枪头,在空旷的野外尽情舞起长枪。长枪凌厉的破空声吸引了彭蕴的注意力,他赞叹地点了点头。彭蕴在榆社滨河宾馆的天台上曾看见过岳依依手持长枪,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行家里手。
陈耳东看到滕克勤没有任何保护装置,徒手攀下十几米深的冲沟,心里十分担心他的安全。所幸冲沟有一点点斜坡,滕克勤徒手攀援倒也不显得吃力。从上面看下去,除了底部几株稀疏的灌木和三块大石头遮住了部分视线,冲沟下一览无余。
滕克勤很快到达沟底,他警惕地打量一下四周,抬头看了一眼陈耳东,捡起地上卷成一团的麻袋,向石函碎片的方向小心走去。四周并没有发现足迹或其他人为留下的痕迹,可见并没有人来过,因此谈不上会有人在此设伏。
滕克勤踏过地上散落的干柴,来到散落的石函碎片前。他听林云泰说过,目前出土的石函大多呈暗青色,是因其所用的材质为青石之故。但眼前的这些碎片颜色发暗,但大体仍然呈现乳白色,不知是何种材质。
在离自己最近碎片上,清晰可见刻有云纹和佛教人物造像,滕克勤解开麻袋,将碎片放了进去。周围散落着其他碎片中,一片明显是石函的顶盖,完好无损。
在顶盖左侧三步外是一个更大的碎片,明显是函身的一部分,只见其侧面压着地面,内侧部分裸露在外,石函内部椭圆形的凹槽上布满了一条条整齐的凿痕。
滕克勤掀起碎片,查看断裂的函身外侧,映入眼帘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刻字,有些字已模糊不清,但滕克勤仍然清晰地辨认出了“三年”、“十月”等字样。
直觉告诉他,这些文字中肯定隐藏着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