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文成,众人心事重重,怔怔地回到房间,认为此前的工作都付诸东流了。
陈耳东看出了大家情绪的低落,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虽然杀害普法大师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黑衣杀手也可能真的不是通过SX文物局的报告得知了二十五年前一事,从而按图索骥,杀害了空镜、明远和钱文斌,但是工作小组对黑衣人身份和动机等的猜测和调查方向并未由此受到影响。另外,即便对黑衣人意欲杀害林云泰的动机存在错误的估计,但是众人和黑衣人的遭遇确是真真切切的,跟进案件的方法并没有错。
经过陈耳东的一番解释,岳依依等人才稍稍释然。
“林叔,您说我们将离开SX,说的是真的吗?”石坚强问道。
林云泰点点头说道:“是真的。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普法大师的被害另有隐情,我们就回去从头开始调查。”
“那这边黑衣杀手的这条线呢,不跟了吗?”岳依依不甘心地问。
“当然也要查,但是我们需要一个帮手和我们一起查。”林云泰说道。
“您说的是岳国祯吧?”陈耳东笑着说道。
没等林云泰回答,滕克勤已经赞许地笑了,他和陈耳东想的一样。
“张文成说的没错,如果不能查明黑衣人究竟在寻找什么东西,我们就无法确定其身份,不能确定身份,就无法与其斗争到底,只能被动遭遇,无法主动出击。”滕克勤说。
“是这个道理,我们把相关信息跟岳国祯分享,和他建立攻守同盟,资源整合,一定能事半功倍,至少比我们单打独斗要强得多。”林云泰抚了一把剃光了胡须的暗青色下巴。
岳依依也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去找他?”
“现在就去。”林云泰说道。
五人简单收拾行装,驱车前往五一路36号SX省公安厅。
当门卫得知五人是要见领导时,直接把他们打发到公安厅人民群众来访接待室。当年轻的接待人员听说他们是来拜见副厅长兼TY市公安局局长的岳国祯时,一脸狐疑,直到林云泰、岳依依和滕克勤三人各自掏出证件后,对方才给岳国祯的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报了三个人的姓名后,五人做了简单的登记后,被允许上楼。
工作小组的五人终于在七楼的一间办公室见到了岳国祯。
“各位,欢迎!”岳国祯与众人一一握手,朴实之情溢于言表,“滕队长,久仰,抱歉让你刚来太原就遇到命案。”
岳国祯指的是钱文斌被害一案。滕克勤莞尔一笑,给岳国祯介绍其他人。
“哦,好年轻靓丽的本家。”当滕克勤介绍到岳依依时,岳国祯说道,似乎并非像昨天监听时听到的那般木讷。
“不止是本家哦,和您一样,依依也是岳飞的后人。”滕克勤说道,他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与其拉近距离。
“哦,是吗?你是哪一系?”岳国祯听说岳依依也是岳飞后人,表情甚是惊喜。
“我是岳飞四子岳震系,世居金陵。”岳依依答道。
“哦,我是岳飞三子岳霖系,世居AH。”岳国祯自报家门,“一笔写不出两个岳字,看来这辈分大小一时半会是搞不清楚了,要不暂定我们平辈,你称我为哥,我称你为妹,到时候确定了辈分再改口,你看行不行?”
对于岳国祯的放得极低的姿态和豪爽,岳依依心中好感顿生,含笑答应了岳国祯的建议。但得知岳依依管林云泰叫舅舅的时候,岳国祯开玩笑地大呼后悔刚才的建议让自己吃了亏。
“岳副厅长,我们这次来找您,主要是关于苏豫晋三省三位高僧被杀一事。”林云泰附和着笑了笑,直奔主题。他对面前这位副厅长印象不错,深信自己此行没错。
“哦,林处长也在调查这个案子?”岳国祯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是受苏省公安厅和宗教局委托前来调查普法大师被害一案的,但是后来发现空镜和明远也相继遇害,由此联想道此事可能跟二十五年前在榆社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于是一路追查到此。”林云泰说道。
岳国祯点点头,示意林云泰继续说下去。
“我们上午和贵省的副省长张文成见过面了,根据他提供的信息,他与岳副厅长您也讨论过此事了,他跟我们也提起过您的看法了。”
听到林云泰他们跟张文成他们见过面了,岳国祯眉头一皱。“难道张文成与此事也有关系?”
“他也参与过二十五年前发生在榆社的事。”滕克勤回答道。
“这个老狐狸,难怪他昨天怎么突然约我吃饭,问了我很多有关明远案件的情况。”岳国祯自言自语道,看了一眼林云泰,“你们还谈了什么?”
“我们和张文成副省长均判断杀手的目的可能是要找什么东西。明远在禅房丢失的是石函,空镜丢失的可能是一个铁函,这些都是二十五年前从榆社大同寺舍利塔下挖掘出来的。”
林云泰没有告诉岳国祯自己当年也参与过盗挖舍利事件,不是因为他想隐瞒,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导致岳国祯对自己不信任。
“哦,这倒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是空镜和明远为什么会有石函和铁函呢,考古现场挖掘出的文物不是应该全部上交吗?”岳国祯抓住了一个破绽,其实在他得知张文成也参与过二十五年前之事时起,就已怀疑其中另有蹊跷。
“当年根本算不上什么考古,而是SX文物局私自发起的行动,其中难免存在假公济私、私相授受的违法行为。”林云泰试图一笔带过。
“原来如此!好吧,林处长,请接着说。”岳国祯听得出林云泰不愿意透露太多。
“黑衣杀手杀了钱文斌之后还要试图杀我,由此我们估计对方可能是为了阻止我进行调查,而黑衣人应该是在我们到达SX之后才盯上我们的。由此可见,这些黑衣杀手的耳目和眼线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我们来您这里说不定也在对方监视之下。”
“你们跟他们遭遇过不止一次吧?查出对方是什么人了吗?”岳国祯看了一眼众人。
“是的,准确说遭遇过三次,第一次是在钱文斌被杀现场,第二次是在榆岭寺村一位老妪家,第三次是在YS县城的一家宾馆,第三次遭遇时其中一个杀手被围困后自戕而死,现在YS县公安局正在调查此案。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这些黑衣杀手是‘守墓人’,武功高强,兵器是尺寸缩小的铁质香板,上面刻有‘智慧清净道德圆明’八个字,还有,对方可能懂古羯语,身份神秘,我们怀疑他们是大同寺舍利塔的守护人。”
“舍利塔的守护人?就是说他们是守护塔下舍利的僧人?”岳国祯问道,一脸的质疑,“懂武功,还会说古羯语?”
“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二十五年前的事,知道了空镜和明远从舍利塔下拿走的物品。”
“你说黑衣人是守墓人,可能是守护舍利塔之人,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找回舍利?但是我没听说SX文物局在二十五年前曾出土过什么舍利。”岳国祯说道。
“事实上,大同寺舍利塔早在三百年前就被盗挖了,舍利当时就被盗走了,所以二十五年前SX文物局根本就没有找到什么舍利。当然,黑衣人有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如果他们要找的是舍利,那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盛放舍利的最后一个宝函,费力搬走那么沉重的石函和铁函干什么呢?”陈耳东适时参与进来,同样没有向岳国祯透露三百年前被盗的石函中发现雍正的著作和白丝方巾的事。
“有道理,也许他们确实是在找别的什么东西。”岳国祯说道,“你们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找石函和铁函上的什么信息?据明远大师的入室弟子说,石函上刻有图文。”
岳国祯的推测与陈耳东不谋而合,推理看似简单,确是大巧若拙,拙中藏奇。
“林处长,你是文物专家,你估计石函和铁函上会有什么信息?”岳国祯进一步问道。
林云泰虽然是文物专家,对佛教建筑等也颇有研究,但不敢以权威自居,于是谦虚地摆摆手,向岳国祯解释:叫得上名字的舍利塔大多建于崇佛的北魏和隋唐期间,并在后世不断修复,即便如此,历经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大多数舍利塔不是毁于战乱,就是湮没于滚滚黄土之下。建于东晋年间的大同寺舍利塔也难逃此劫难,但是其遗址却一直得以保存,其考古价值和意义非同凡响,可惜早在清代已遭到盗挖。根据法门寺等舍利塔的挖掘经验,隋唐之后盛放舍利的石函、铁函上一般会刻有佛传故事画,还有一些佛教纹饰和图案,比如莲花和忍冬,另外,石函盖顶上刻的《舍利塔下铭》,是研究舍利塔的重要文献资料。至于建于隋唐之前的大同寺舍利塔,虽然舍利瘗埋的定制稍有不同,但也应该大同小异,只是一些规制有些简化而已。
“好!虽然我听得出来,你们有些话没有跟我言明,但是事情的脉络我已经清楚了,我会按照你们提供的线索调整方向,集中精力查找石函和铁函的下落并核实相关信息,有进展我会跟你们通气的。”岳国祯心如明镜,不但看出林云泰等人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还洞察了众人来找他的目的。
“岳副...大哥,这些黑衣人非常难对付,你们如果遭遇了他们,一定要小心。”岳依依提醒岳国祯。
“我正怕他们不现身呢!”岳国祯冷笑一声。
岳依依打量了一下岳国祯的办公室,看到他办公桌右手侧放着一张合影,照片中除了岳国祯之外还有两位女性,一位似乎是岳国祯的妻子,另一个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女孩身穿警服,站在中间,一脸幸福地挽着岳国祯夫妇二人的手。
众人很快起身告辞,岳国祯本想请众人吃饭,但林云泰婉拒了,岳国祯没有再坚持,把他们送出门外,一一与众人握手道别。
“是时候了。依依,订今晚回郁州的火车票。”走出岳国祯的办公室后,林云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