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爹的原话来说,我出生那天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雨,把我家的鸡窝给冲垮了,当时大雨哗哗下,我娘在屋里疼的嗷嗷叫、我爹在后院沟里追着鸡喘喘跑,他是暴脾气,急得不行,一急之下就把我名字定了下来——孙追鸡。
在我周岁那天,爹请来了一位算命先生,让其给我算一卦,算命先生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后,就用了一句诗给我批命。
仙人板板孙追鸡,出门要遇红花劫;命犯五通多厄运,弱冠时年鬼勾魂。
爹没多少文化,听不明白,算命先生就解释说道:你家娃娃天生犯鬼煞,要遇灾难,二十岁有一死劫,十有八九死在烟花场所,啥时候碰见个捏兰花指的女人,你娃娃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爹听完着实吓得不轻,就问他有啥破解之法没有,算命先生又念道:
瞎子点灯笼没事干,聋子带耳塞闲得慌;太监结亲瞎J8闹,命中注定破个球?
念完算命先生耸了耸肩说:这是命中注定的,过不去滴,反正老道没法子。
算命先生说完我爹我娘急眼了,没法子你说个啥?
爹气不过,轮起凳子便把算命先生一顿狠揍,估计算命先生才吃了荤腥,被我爹打得直吐油水。
后来那算命先生便不敢在我们村里出现了,因为只要他一出现,村里知根知底的乡亲就会起哄:快瞧,那吐油破球的人来了。
至于他给我批的命,我爹娘包括我在内都认为他是瞎吹,不过他也没全说错,离开了坑人的学校后,我在市里一家商务KTV当了保安,KTV的名字就叫‘红花’,而我则在四月份成功的迈进了二十岁的坎。
KTV的老板是我儿时的伙伴,道上的人都喊他九哥,我才去投奔他时他问我:“小弟,我这挣钱的方法多的是,你是要挣大钱,还是挣安稳钱?”
“挣安稳钱。”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这些地方男人干啥工作挣大钱我心里明白的很,赚多的我可没那胆子,怕屁股受不了。
于是九哥把我安排在了保安部,叫我先将就着干。
在KTV这种夜场,保安分为内保和外保,外保就是属于那种看门巡逻的苦逼工,内保就是负责场内治安,俗称看场子。
相对来说,外保半年的工资还比不上内保一个月,不过内保的要求也很高,一般都是请些监狱里放出来的人,要下手狠的。
我就是一位内保,不过最初上班时九哥就告诉我,我是属于吃白饭,有时间就在场子里泡泡妞,真出了事,赶紧找地方躲起来看热闹,让其他内保去解决,免得我伤着。
九哥很是照顾我,为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想帮他出力又没机会,直到光棍节那天,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光棍节当晚,我们店办了个‘单身狗脱单庆典’,说通俗点,就是把单身男女组合在一起,喝傻了后,找对眼的直接往旅馆领。
庆典一直到凌晨四点过,由于喝太多,一散场我就去厕所狂吐,吐完后我隐隐听见厕所最里面的隔间中传来阵阵哭声,刹那间我头皮就发麻了,都说厕所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该不会是碰上了吧?
我吸了两口气,仗着酒气,走到最深处的隔间前停了下来。
我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向里面看了眼,就见里面蹲着一个人,两手捂着脸,身子时不时抽搐两下,顿时我火气就直冲胸腔,三更半夜的蹲在厕所里吓人,不是找打吗?
我也是一根筋,啥都没想,拽开门一脚便踢了过去,不偏不歪,正好踹在那小子的头上,那小子没蹲稳,我一脚下去给摔了个乌龟翻,此时他把手拿开我才看清脸,竟然是我们店的收银员,真实名字就不说了,暂且称他为小张吧。
我一愣,急忙问他,小张,你他妈弄啥嘞?
“我他妈蹲坑上厕所啊!”
小张这话自然没好语气,瞪了我一眼又说:“谁晓得你给老子一脚!”
莫名其妙给了别人一脚,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着给小张点了一杆烟,搭话问:“上厕所你至于激动的哭吗?我进了厕所你就哭,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把你咋了呢……”
“你背时砍脑壳的,九哥把我打了一顿,老子还能笑?”
小张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得更凶了。
我仔细一看还真没错,那小子眼角淤青一片,成了熊猫眼,我就问他,九哥打你干啥?
一见我问,小张委屈劲儿上了来,甚是幽怨,搞了半天是他又收假钱了……
我们店接连几天都收到了假钞,为此九哥没少骂小张,结果今天一交账,又有一千块钱的假钞,九哥顿时心情就不美妙了,对着小张就是一拳,一口咬定他和人串通,坑店里的钱。
其实真不怪九哥乱猜,主要是小张在店里当收银两年了,每天经手的钱少说十几万,即便有时犯了迷糊也很正常,但他接着好几天每天都收几百上千的假钞,这就有点不对头了。
“追鸡哥,你也觉得是我在搞鬼?”
见我沉默不语,小张撇着嘴说:“我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子啊,九哥的脾气我晓得,你说我敢吗?自从第一天收了假钱,我之后每次收钱都过了验钞机的,谁晓得还是会冒出假钞啊……”
眼看着他又要哭,我连忙劝说,兄弟你别多想,我去找九哥帮你说说情。
说完,我离开了厕所,回到大厅,见九哥正站在收银台不远处擦刀,嬉皮笑脸的就走过去问,九哥,弄啥嘞?
九哥没鸟我,在我给他点上一根烟后,才开口说:“擦刀呢,小张辜负了朕的信任,朕要将他满门抄斩。”
我一听九哥就是在说笑,还‘朕’上了。
他尽管脾气暴躁了些,可脑袋瓜很精明,也很明白小张没胆子串通外人,我叼着烟坐在他旁边,又笑着说:“九哥,你再给小张一次机会呗,估计假钞有点真,验钞机都没发现……”
“有点真?老子看他是有点瞎。”
九哥把烟一甩,说着话走进收银台,拿起一沓钱冲我扔了过来。
我捡起来一看,顿时觉得智商不够用了。
他甩给我了四五十张红色的票子,大小颜色倒是和百元大钞没区别,可稍微眼睛正常的人都看的出端倪,那些钱上印着牛头马面,写着天地银行,根本就是烧给死人的冥币。
小张真瞎咋滴?咋这钱都一眼看不出来,还说验钞机都能过,难不成验钞机也是天地银行的?
此时九哥又说:“你说是小张傻,还是他把我当傻子?我决定了,一张冥币我砍他一刀!”
我当起了和事老,急忙打圆场说:“九哥你也别急,是不是别的场子故意给我们添堵?要不你让老王查一下?”
“我早给老王说了,丫丫的,屁都没查出来,这不,先前庆典上和一个妞看对眼了,又出去鬼混了!”
听我提起老王,九哥更生气了。
老王是我们店里的保安经理,在道上同样有点名气,胸口上纹着两条盘着的龙,每条龙中间龙头高高抬起,寓意‘双龙抬头;财源广进’,就是离近了看有点粗俗,就像女人胸前那一团似的。
九哥叹了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我请的都是些啥人啊,特别是老王,这小子早晚要被女人吸干!就他今天带出去那娘们,一看就是狐狸精,真他妈会装B,穿着衣服还是啥都没遮住,一直捏着兰花指,装给谁看啊!”
九哥这话一说完,我耳旁‘嗡’的一声,儿时算命先生给我批命说的话,不禁回荡在我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