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鲸的无心之言,落在我的耳中,好似一道霹雳闪电,划破了我心中的朦胧感觉。
一大一小两条通道,从常理而言,的确是多余的,不论上山还是下山,都是如此。
可换言之,如果布置此处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下山呢?
如果真如羊皮卷上的预言,我们是早就注定要到此地,而子母凶煞又一定在此时脱困,那么我们成了什么?
子母凶煞的养料?还是血食?
即便是养料,我们也是有腿有脚的养料,面对子母凶煞的时候会躲更会逃。不晓得几千年前的那位高人有没有预料到高强度尼龙绳的存在,可如果山壁之内只有子母冢一条通道的话,我们是一定会冒险用攀岩技巧逃生。
只是如今就不一样了,如果没有我误入“遮阳眼”通道,不知道那里的秘密,一旦子母凶煞逼的太紧,我们很大几率会选择那条通道求生,如此一来,中了“遮阳眼”之后,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成了那网中之鱼、瓮中之鳖。
真真是好狠的算计,我心里一阵阵的感慨。布置此地形势的高人,压根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而且时隔千年的算计,并不是越精细越好,相反,越是简单直接就越有效果,毕竟,以千年为单位的时间长河,变数实在是太大。
如今很扯淡的是,这高人的算计显然快要成功了,通过子母凶煞营造出的种种变数,让我们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就说这山壁之上,不定还有什么算计等着我们。
我大致理清了此地的因果,却仍有不少疑惑,只是还未等我进一步梳理,便见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我有些不解,正要询问,就听得阿武气急败坏的声音。
“妈的!没路了!”
没路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可能会没路呢?如果没路的话,子母凶煞为何把我们一步步的逼到此处,完全说不通啊。
我连忙分开吴家伙计,在狼烟手电的灯光下,果然见前方有一道高约四五米的青石巨门,在落满灰尘的表面下,隐隐有纹路凸显。
“来几个人,把灰尘扫干净。”
随着张让余的吩咐,两个吴家伙计连忙上前,用衣袖连擦带吹,不多时就清理出一片大致可以看清的纹路。
在明晃晃的手电灯光下,巨大的青石门上刻画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线条,似笔走蛇龙,又似蝌蚪乱游,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挤在一起,也不知是文字还是什么。
“竟然是古羌文。”
出乎我的意料,吴素马上认出了青石巨门上的文字,她似乎看到了我讶异的神色,解释道:“吴家也有针对性的做过准备,我们可以接触到国内最顶尖的古文专家,因此多少就有些了解,只是没想到这山壁之内也会是古羌文,我还以为这里和古羌王墓并无联系呢。”
这子母凶煞和古羌王墓有没有关联,我更倾向于有,若是以前,我也许还拿不定主意,但是随着我以搬山一脉的身份考虑问题后,一些平时摸不清头绪的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古羌王墓如果真的埋在青沙山中,那布置“养尸地”给养子母凶煞的高人定然有所察觉,可他依然将子母冢布置在此地,由此可见,这两个墓冢之间,一定是有所关联的。
“你能译出它的意思么?老实说,在我看来,这里根本不该有任何阻挡,所以这青石门出现的蹊跷至极。”我见吴素话语间,似乎对这种古文很有研究,就问她道。
“我可以试试......”
吴素说着,从背囊里取出一方小木盒子,盒子四四方方,打开后,只见里面放有一层层的素净白绢,旁边还有一个小药瓶子。
“拓片来说,高科技更清晰,但是吴家也算是有传承的盗墓世家,因此还是习惯老方法,而且这样也更易保存些。”说着,她便用药水均匀打湿了白绢,然后贴在了青石门的蝌蚪文上,用手抚平,过了约莫十秒钟后,将白绢揭下,原本素净的表面,已经印满了鬼画符的线条,接着又取出一张白绢,两者合在一起。
“这是用蒸馏水加明矾混合制成的药水,很有效果。”
果然,随着她分开两张白绢,只见另一张上也印上青石巨门上的蝌蚪文,形状竟是分毫不差。
我心里感慨在倒斗这个古老的行当里,先贤前辈们简直是把每一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不论是最初的定穴打洞,还是到最后的升棺发财,这一起一止间,凝结了何止几千年的智慧,每一步都犹如行走于钢丝之上,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我这边正神游,只听吴素疑惑道:“奇怪,这......这处所在,竟然是羌王所建!”
什么?听吴素这么说,不止是我,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开什么玩笑,倒人家的斗,结果跑到人家建的斗里来了,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么?
会不会是拓片太少,你看错了?我问她。
吴素摇了摇头说,这青石巨门虽大,看似布满文字,其实你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来来回回只重复了四句话。我讶异抬起头,借着狼眼手电,细细打量,果然如吴素所言,偌大的青石门上,被清扫出的大片青石门上所刻蝌蚪文,一段段的都是重复的。
“那它上面究竟写的什么?”老鲸问道。
吴素踌躇着,轻咬了咬嘴唇,像是在考虑怎么翻译,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最伤伊人,恸哭子夭。不惧阴阳,死后重逢。”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和老鲸大眼对小眼,再看其他吴家伙计,也是满脸呆滞,再看吴素的眼神多少就带了一丝尴尬。
“那个......素素小姐,这种环境下,就不要这么文青范儿了吧......”
我轻咳一声,对捧着白绢的吴素低声说着。
吴素俏脸隐蔽一红,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原样,冷着脸道:“我只是照着青石巨门上的古羌文翻译,你们觉得有问题,可以选择不信。”
见她这副神情,我连忙陪着笑解释说,自然不是不信,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汉字还认不全,更别说古羌文了,只是这内容......这内容的确有些出奇,不过若只有这四句,你怎么又能确定这里是羌王所建?
吴素完全恢复了平时干练模样,拢拢耳发说:“因为除却这四句之外,还有一句题款。”
“是什么?”我心里简直好奇的紧,马上就追问懂道。
我这话说完,吴素不自然的看了眼身后的一片阴影,神色中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听她道:“最后一句话是——悼念亡妻夭子,早盼重逢,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