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大堤,不知是乍有风起还是心理作用,王鱼总觉得迎面一股凉意透体而过,再看老鲸,也是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栽种在大堤上的树木枯枝微微摇动着,彼此碰撞发出些哗啦啦的响声,除了树枝的声音之外,整个高约二三十米的大堤异常的安静。
俩人闭住呼吸,慢慢拧开手电,就见在两颗树木之间,一道明显脚步痕迹的小道斜着顺大堤而上,同时空气中也有一股恶臭弥漫着。
“这帮孙子他娘的把化粪池刨开了不成,这都什么味道!”
王鱼心里打着鼓,老鲸肯定不知道,他倒真希望是化粪池,看着林间小路上滴落的暗红色血迹,心里的不详预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月黑风高,死者凄惨,鲜血浸地,尸臭弥漫,这他娘的还能有好?
“眼睛放亮点,待会无论看到啥,都别大惊小怪的,不认识的只管抡起铁棒招呼就成。”
老鲸听得一脸愕然,不明白王鱼为什么会这么说,忍不住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老鲸天真的嘴脸,王鱼心道哥们你可真虎,眼瞅着外面凉透了的死人和这一地血污,这大堤附近还有对劲的地方么?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以免折了锐气,王鱼就道反正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手底下硬气些,别怂就成。”
寒夜异样深沉,不见丁点儿月色,四下望去,尽是树木直立的阴影。
俩人沿着小道痕迹,蹑手蹑脚斜斜向大堤上方摸了过去,一路上地面断续延绵着鲜血,枯枝败叶遍地,踩上去咯吱作响。
顺着大堤向上没走出几十步,夜色之下,就看到前方影影绰绰有一堆什么东西,王鱼忙吩咐老鲸把手电打开。
那是一座半人高的泥土堆,除了弥漫着的呛人恶臭之外,泥土堆上还飘荡着一股抹不开的浓浓酸味,直冲的老鲸不住念叨这帮爷们是晋地来的酸老西么?!
王鱼俯下身子悄悄行了过去,抓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中便有些了然,这些泥土都是新土,应当是刚挖掘出来堆积于此,至于冷湿空气中的那股子酸味,则是用来软化冻土的陈醋。
“是不是晋地来的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酸老西。”
王鱼说了一句,便四处看了看,新鲜的泥土堆在此,想必另外两个人大概也在附近,泥土堆位于大堤斜面一处,四周尽是些树木阴影,静悄悄的好似只有两人的心跳一般。
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王鱼冲老鲸打个手势,示意自己要翻过泥土堆到对面察,老鲸则回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泥土堆约莫半人多高,王鱼双手撑在上面,打算借力越过去,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忽然觉得手腕一紧,在朦胧夜色中,好像被人抓了个正着!
他心中顿时一突,手腕处传来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其头皮发麻,来不及思量,忙手腕一转,五指张开反握了过去,同时撤步猛地一扯。
一道黑影被从泥土堆的后面扯了出来,站在一旁的老鲸瞧出不妙,一步抢上前,大喝一声!高举手中铁棒就砸了过去。
不过老鲸并没能砸中那黑影,他只觉得一阵大力从一旁传来,撞的他一个趔趄,竟然是王鱼用背部靠了他一下。
“你大爷!”老鲸没想到自己的发小突然反戈一击,登时就骂了一句。
“看清楚点,这是人!”
随着王鱼话音落下,那黑影被扯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弱不可闻的呻吟,四周更飘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老鲸也察觉到这黑影似乎没什么危险,连忙拧开了手电筒,一个满身泥土混合着血污的人就出现在了俩人的面前。
“......走......快走......”
手电光刚打到脸上,地上那人便一遍遍的低声呢喃着,而当看清了他的模样,王鱼老鲸俩人便齐齐直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人的凄惨模样,比外面的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浑身都是血泥,最扎眼就要数他肚子上一个近乎碗口大小的洞,血污中青灰两色交织,一团团的肠子正耷拉在体外,甚至有一团都快扯到了大腿处,也不知是不是被拉了一下的缘故。
“这......这是另一个年轻人么?他念叨什么呢?”老鲸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有了外面那个满脸浆糊的年轻人打底,他倒至少不至于再哇哇大吐。
“应该就是另一个年轻人,他说让我们快走。”王鱼一边借着灯光检查那人身上的其余部位,一边说道。
“走个屁!”老鲸闻言恨声道,“现在还他娘是一走了之就能撇清的么。你问问他是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老鲸一点也不含糊,他就是这样认准了便不再回头的性子。
“问不了了,这哥们死了。”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上搓了搓,王鱼语气唏嘘,人体内的腥臭和冰凉湿腻的人血让他有些不适。
老鲸顿时呆立,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风算他娘的把好了,一毛钱没落着不说,主顾倒先死了俩,摊上了这恶心事儿,我他妈以后在捡天上的馅饼我就是孙子。”
“你是不是孙子以后再说,现在你知道这老几位是干嘛的么?”王鱼忽然问道。
老鲸神情一滞,张了张嘴巴,回道:“不知......挖宝的?”
王鱼闻言“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腥恶臭气,冷哼一声,道:“倒也算是挖宝,不过挖的是死人的宝贝,我猜不错的话,这帮人做的是盗墓的勾当。”
“盗墓?”老鲸有些愣神,“盗谁的墓?”
“那得下去才看看才能知道,我估算着,另外一个老头肯定还在墓室里,不过从他这两个伴当来看,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老鲸看王鱼的眼神忽然有些异样,只听他道:“小鱼,咱俩可是发小,你也就比老子多吃了两年兵饭,这些弯弯绕你小子怎么门清儿,你他娘的还是王鱼么?!”
老鲸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面对今晚的突发事件,他处处不着头绪,同穿开裆裤长大的王鱼却显得游刃有余,这样的反差自然会让他有陌生感。
“你之前还念叨我爷爷是鲁西南地下王,现在就忘了?鲸爷,不瞒你说,就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还有鬼鬼祟祟的行径,我闭着眼都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股子土腥味。不过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等过了这关,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听王鱼提到爷爷,老鲸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不过他又道:“我就顺嘴一说,哪能想到你小子还真有家传。只是这事我他妈总觉得玄乎,咱哥俩至于真趟这浑水么,依我看,老梆子估摸也死翘翘了,咱们不如找到洞口,把这两个倒霉蛋儿扔进去,土一埋就撒丫子撤吧。”
“你当真想撤?”王鱼道。
“那还他娘的有假不成,今晚上老子的心脏算是遭了殃,恐怖片也没这么血腥。”
“哦,也对,这事再掺合下去确实危险。”王鱼点了点头。
“那就别傻站着了,我去把外面的小哥拖进来,咱麻溜动手吧。”老鲸说着就拔腿要往外走。
“好,虽然很可惜......但这样的确安全很多。”
老鲸愣了愣,抬起的脚又落回了原处,问道:“......可惜啥?”
“还能有啥,里面的物件儿呗。”
“啥物件儿?”老鲸来了兴趣。
“就是些陶瓷金银玉石之类的陪葬品,虽然都是值钱玩意儿,可也属于地道的不义之财,让它们沉埋于此也没什么不好——”王鱼话还没说完,老鲸就急忙道:“你你你打住!你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值钱?”
“这不难猜吧,否则这老几位吃饱了撑的不成,拼死也想从里面哗啦点东西出来。”
老鲸忽然叹了口气,一脸正色道:“小鱼,你这孙子太不讲究了,好歹咱和这老哥几位也算共过事的朋友,朋友有未竟之事业,咱们自当主动承担起来,我看这么地吧,咱速速下去,里面有多少东西咱就掏多少,就当是告慰朋友的在天之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