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顺着耳室的黑洞钻了进去,拐弯抹角的走了二三十步,越过一道碎裂的青石墙,便发觉已身处墓道之中,在他们身后,就是那道刻着线条纹路的半截墓道石。
“这他娘的!小鱼,墓地里都是这么四通八达么?”
老鲸站在“丁字路口”嘬着牙花子说道。
不只是他,王鱼自个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这条被伪装封闭的密道在陵墓构造上显然是多余的。
诚然,有些陵墓建造之时,工匠们会留个心眼,偷偷掘一条逃生的秘道,以防墓主人做出以活人献祭的勾当。
可那一般是皇家陵墓才有的行为,这处唐代武将墓虽然建造技艺高超,但距离皇陵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再者以唐代的开明之治,莫说一介武夫,即便是皇室陵墓,也鲜有坑杀匠人的传闻,因此,这条于墓道直通耳室的密道,在细思量下,便觉极其的不合常理。
老鲸只是随口一言,说罢就矮身钻过墓道石,向地面爬去,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为这些有的没的浪费一点脑细胞。
王鱼跟在后面,脑子里却始终思量着那条不合常理的墓道,怨尸是否具有思维这事已经让他有了不小心结,如今又蹦出个不合葬制的密道,如果不能给自己一个解释,那对王鱼的打击就太大了。
他从小受爷爷耳濡目染,传授不少“搬山分甲”的知识,虽不曾显露半点分毫,可对于墓葬风水之事,一向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如今初入古墓,便处处碰壁遇挫,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行进在吴老头他们挖掘的盗洞里,王鱼依然苦思冥想,尽可能的回忆着一些爷爷讲述过的奇异秘闻,想要从中找寻到一条可以参考注释的事例。
然而历经几百上千甚至几千年岁月洗刷的秘闻,多少都是由其特殊的历史问题所形成,一般都具有唯一性,所以任凭他绞尽脑汁,直到钻出了地面,关于那条密道依然没有令自己信服的解答。
他们二人在地下古墓中度过了惊骇诡谲的几个小时,地面却依旧平静如常。
王鱼和老鲸甫一钻出盗洞,便双双卧倒在盗土堆旁,狠狠喘息着,直将胸中积郁的浊气吐了个干干净净,而后彼此对视,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地下古墓中的这番经历,其艰难险阻,可见一斑。
夜空里铅云密布,夜色浓重似化不开的黑雾一般笼罩大地,大堤上依旧静悄悄,俩人心中稍安,不过还是牵挂皮卡车旁的年轻人尸体,因此并未多歇,就往大堤下行去。
还未行至皮卡车旁,老鲸就迫不及待的拧开手电,直到看见那尸体依旧倒伏在地面,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任由两具尸体暴露野外,的确是考虑不周,主要还是低谷了古墓内的危险所致,不过所幸未使局面崩坏,王鱼便只是在心里暗自警醒一番。
接下来则是按部就班,老鲸用皮卡车上的帆布将两具尸体做了简单包裹,王鱼则在车斗里翻出了备用油桶,里面还有大半桶汽油,该是足够用了,携带油桶拖着两具尸体,二人再次经由那条捉摸不透的密道返回了墓室之中。
回到墓室中,将吴老头和那两个年轻人并排放置在一起,老鲸点燃了三支烟权当香火,望着地面上吴老头闭合的双眼,忍不住长吁短叹,便让王鱼讲两句。
王鱼望着地面上的三人,死状各异,回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距今也不过十多个小时,如今却是站着与倒着的差别,活着与死去的距离。
尤其是吴老头,虽然和他说话总也不过十几句,但不妨碍王鱼对老头的钦佩,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果断作出选择,毫不犹豫的以最后的生命为助力,仅为一个为自家留下口信的机会,这样的魄力,没有几番生死经历的人是决计做不到的。
想了想,王鱼则开口道:
“世事皆是这般,身为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凡人,谁也无法预测下一秒的生活,我们所能做到的,无非是尽可能的在这嘈杂的世界里留下自己的印记,让后来人知道我们曾来过,走过。
我虽不知您几位以前种种,但经这一夜,我和身旁这位老鲸的心里,必然是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属于您老几位的印记,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是历史上留下名姓的强人,也逃不脱生死轮回,而今您几位长眠于此,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生死无常,得失有道,失去了生命,收获的也许是永恒的安宁。总之,身为后辈及临时伴当,我和这位老鲸同志能做的不多,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答应您的事自然会为您办到。如此,还请安息!”
说罢,他和老鲸对着三人拜了几拜,在古墓里做这样的祭告,倒是相得益彰,别有一番肃穆。
王鱼从未做过送终祷言,这些话却是出于内心,算是敬重先辈,同时也有自己的一番感悟。
做完了这一切,老鲸自告奋勇由他为三人火化,算是最后送老头一程。
看着老鲸提着油桶来回忙活,王鱼便趁机将一些东西做了归整,除了暗金面具和玉匣之外,尚有吴老头托付的丝织布囊以及他随身的皮兜,皮兜和布囊他打算到时候一并交付给河北沧州岗营子乡吴家的人,而前两样东西的处理,还要等回到家里和老鲸商量着来。
两侧耳室还有不少陪葬物,甲胄彩俑不一而足,但是王鱼清楚整个墓室最有价值的两样东西已在怀中,而且那些东西个头太大,搬运起来极其不便不说,更平添了被人警觉的风险,因小失大的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一阵火光在墓室一角升腾,老鲸动作麻利,他来时收集了一捆枯枝和大包的油纸帆布,浇上了汽油,因此火光极为旺盛。
眼见得诸事皆毕,俩人最后看一眼这墓室,便也不再停留,旺盛的火势会快速消耗掉墓室里的氧气,用不了一会儿,这地方就会极度的缺氧,俩人寻摸了各自铁棒,从耳室密道再一次潜了出去,而后顺着盗洞一路向上爬出。
盗土堆旁就有吴老头他们使用过的铁锹,他们先是等了一刻钟左右,觉得下面该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抹胳膊挽袖子,一人一把,玩命的回填着泥土。
这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因此简言少叙,总之直累的王鱼和老鲸俩人连呼哧带喘,就这么歇歇停停,一直忙活到了天光渐亮,四周几米方圆的泥土才被我们重新填了回去。
赶巧,阴沉了一夜的乌云忽然响起了炸雷,随着几道闪电划过,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两人又从大堤的其他地方掘了不少土,一并掩住了洞口,仔细布置了一番,觉得大致上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冒着大雨奔回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