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卢牵着李嫣的手往宫门外走去,正好被一个声音叫住。
“王爷,北佳夫人,请留步!”
赫卢等来人走近才看清楚竟是帝王身边的小卓子公公:“还请公公替我们夫妇向帝王告个假,北佳身感不适,我先送夫人回府了。”
小卓子面露难色:“帝王命奴才务必找王爷夫妇,奴才只是听旨办事,还请王爷体谅一下奴才的难处。”
李嫣的手覆上了赫卢:“我好多了,咱们回去吧!别让公公难做。”
赫卢面有不悦:“就知道心疼别人,从来不为自己想想。”
小卓子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向李嫣投以感激的眼神。
李嫣牵起赫卢的手朝宴会走去。
刚落座,便看到帝王身边不知何时竟坐着刚刚册封的紫金贵人。
而皇后虽是强作镇定,但始终注视着帝王身边的紫金,任谁都能看出眼中的嫉妒之火。而帝王却干脆视而不见,依旧搂着怀中美人豪饮大笑着。
傲雪使臣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其义,燕殇旁边的人和他议论着:“看来蓬莱的皇后果然如传闻那样并不受宠。”
燕殇看了一眼:“我和路叔的看法是一样,看来这位帝王就是连做戏的耐心都没了,废后是早晚的了。只是让我担心的却是对面的人,身处龙潭虎穴而不自危。”
路锦荣叹了口气:“夫人恐怕早有逃走的意思,怕是刚刚给揽了回来!”
燕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她是红杏,还不爱听。”
路锦荣尴尬的咳嗽了两下,正襟危坐。
皇后的本家弟弟庄郡王看到帝王如此冷落了皇后,起身道:“久闻金贵人能歌善舞,今日如此良辰美景,不知金贵人能否献舞一支。”
底下众臣投以轻视‘金贵人会跳舞,不要献丑献到它国去了!’‘只闻金贵人会动怒,还没听闻会跳舞’
没料金贵人却主动要求:“既然大家有如此雅兴,臣妾愿意献舞一支。只是臣妾有个要求。”
帝王有三分醉意:“说来听听。”
金贵人羞答答的说着:“有舞无歌,失了雅兴。久闻北佳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臣妾斗胆请北佳夫人为臣妾歌一曲。”
李嫣心中埋怨,怎么总是能惹到麻烦,抬头正对上对面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更加恼火:“帝王,臣妾今日饮酒太急伤了嗓子。请帝王允许我以琴代歌,不至于使金贵人的舞有失水准。”
金贵人在帝王怀里撒娇:“帝王,琴声固然悠扬可是哪有歌声动听。”
帝王心思回转:“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请北佳夫人舞,爱妃来歌。”
紫金还要再说什么,帝王却看着傲雪使臣:“燕大人诗词了得,不知琴艺如何?大人可否为北佳夫人弹奏一曲?”
燕殇起身而立:“微臣琴艺在傲雪只是平庸之辈,若是夫人不嫌弃,微臣甘愿效劳!”
李嫣面色不善:“那就有劳燕大人为臣妾弹奏一曲。”随即走到了殿中间,还没等紫金走下来,便向燕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等了,直接弹奏即可。
琴声喝来,伊人偏偏起舞。舞者身姿曼妙,回旋婉转;琴者十指跳跃,音律平静如水。就在大家沉浸在一片宁静之美的时候。旋律突然跌宕起伏,舞者也旋转跳跃,身轻如燕,似飞花闪耀了众人的眼睛,惊鸿一瞥。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殿中央,而舞者的眼中一切都是虚伪,只有那弹出自己灵魂的琴音。琴与舞配合的天衣无缝,在场众人无不惊叹赞美。
李嫣一舞作罢,款款退下,并不理会旁人还沉浸在刚才那绝世之舞里。淡然的坐到了赫卢身旁。已有人回过神来,赞叹夸耀的华词美句不绝于耳。而当事人却显得风淡云轻,仿佛在说一个和自己没有半文钱关系的人。
紫金看到帝王还在沉浸于刚才的舞蹈之内,便不满的拽了拽宏耳的衣袖:“帝王,北佳夫人的舞美,燕大人的琴声更美。只是臣妾孤陋寡闻,不知到燕大人所弹之曲唤作什么名字?”
帝王忽然问道:“对啊!大家都沉浸在北佳夫人优美的舞姿上,却望了燕大人的琴音是何等的美妙?不知燕大人所弹此曲出自何处?”
李嫣面色惨白,此曲是他们夫妻在望月楼斗乐后东尚改编的曲子,刚才初听乐声就怕会有人问曲子出处所以竭力展现舞的动人之处想让大家忘记曲子的优美,没料此时却还是被发难了。
燕殇却是一脸处之坦然,气定神闲的样子:“此曲是傲雪丞相与其夫人所创作的,傲雪的文人雅士仰慕其夫妇的伉俪情深没有敢私自取名的。而此曲却流传颇广,就连我国皇帝也会弹奏。”
大家皆是点头‘原来如此’‘佳话天成,傲雪丞相与夫人感情笃定’
李嫣眉头舒展,心中宽松了许多。
赫卢宠溺的望着李嫣:“身子可好些了?要是不舒服咱们还是先走吧,别硬撑着。”
李嫣望着君王:“你觉得殿上高坐之人会让我们先走吗?”
赫卢眼中露出不屑与讥讽:“我要走他未必拦的住!”
李嫣挽着赫卢的胳膊:“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赫卢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你没辙!走吧!”
一个陌生的宫女走到了赫卢身旁:“王爷!太皇太后想请夫人过去寝宫一趟,多日没见夫人想的厉害,想和夫人单独聊一会。”
赫卢抬头望了一眼主坐位上太皇太后的位子早已空荡荡:“哎!若是别人我倒还有些不放心,但母后最是疼你。若我不叫你去,到显得我小家子气了。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就是了。”
李嫣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燕殇,便起身和那个宫女走了。
若大的皇宫,李嫣虽然待过几日,但是对其中如迷宫的多条路线还是一知半解。跟着那宫女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心中便有些不解:“姑娘,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
那宫女突然面露狰狞之色:“夫人这当然不是通往太皇太后寝宫的路,我是奉帝王之命请夫人到殿内休息片刻。”
李嫣看那宫女步履轻盈必是身怀武功,自己身体自从中了赤蛇之毒后便无法轻易使用控术。只得被迫答应着,一脸坦然的笑着:“既然帝王美意,那我便跟姑娘进去休息片刻便是了。”
大殿之上依旧一片欢歌笑语,小卓子在帝王身边耳语了几句,帝王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只一瞬间便落入了赫卢的眼中。他见李嫣迟迟不回,心中顿时烦躁不安起来。
帝王和傲雪使者寒暄了几句便草草的结束了这场宴会,吩咐小卓子把使者安排在宫中住下。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赫卢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派了一个跟随进宫的贴身随从去太皇太后寝宫接李嫣。而自己却悄无声息的尾随帝王身后。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殿内的人影来回在殿内晃动,显得有些许不安。
帝王推门而进,屏退了左右众人:“看来北佳夫人有些焦虑不安啊!”
李嫣难掩脸上愠色,竟也没有行晋见之礼:“不知帝王深夜有请赫卢王爷的北佳夫人所谓何事?”
宏耳嘴角露了一丝嘲讽:“不知北佳夫人还记得你和朕之间的约定吗?不会夫人沉浸在赫卢王爷的宠爱中无法自拔了吧!”
李嫣坦然一笑:“看来帝王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数奴才直言你有必要跟你的十六叔在这方面好好学一学!”
宏耳面露凶光:“不要仗着有十六叔和太皇太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对朕如此的无礼!要知道,我可是蓬莱帝王,杀死你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李嫣面色依旧淡定:“你说的不假,毕竟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但是我还有我生存的价值!两害相遇取其轻,你还不能杀我!”
宏耳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聪明和智慧并存的女人都活不长久!”说完抬眸紧紧盯着李嫣,他迫切的想要在这个女人的眼里找到畏惧两个字,可是现实却令九五之尊的他很失落,他始终从这个女人身上找不到半分他预期的东西:“对了!我听说北佳夫人有个还在襁褓中的妹妹。朕身边还没有子嗣,不如你就先把令妹送进宫中,朕定会像待她如珠如宝!”
李嫣心中一沉,她与溪苏虽然相处时日尚短,但却是真心想要守护:“小妹能得帝王眷顾实属皇恩浩荡,但溪苏尚在襁褓,我怕她幼小福薄,承受不起这份荣宠。况且他日溪苏长大,若是因没在我身边长大而与我这唯一的姐姐感情浅薄,我也无脸见天上的母亲。”
宏耳像是得到糖果的孩童,纯真一笑,但随即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你是在指责朕薄情寡性,拆散人骨肉?”
李嫣垂眸:“帝王恕罪!李嫣并非此意!还请帝王听我道明其中缘由!”
宏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知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跟朕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吧!”
李嫣计上心头:“世人都道蓬莱北佳夫人和傲雪梅花夫人貌有相似,而帝王却是明知道这两个夫人都是我李嫣一人。那您又怎么会不晓得李不识只有我一个女儿。”李嫣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帝王的面色:“所以溪苏并非我亲妹妹。”
宏耳听到此处,不禁怒火顿生,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咯咯声响:“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你就是傲雪丞相夫人李嫣!看来你是想看我和十六叔打得两败俱伤,闹得蓬莱鸡犬不宁你才称心如意!”
李嫣此时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帝王果然睿智英明”
外面小卓子突然高喊道:“帝王恕罪!蓬莱王非要晋见,奴才实在是挡不住!”
宏耳突然霍然一笑:“不愧是将门虎女,果然威武!”
李嫣面不改色:“你夸赞!”
宏耳朝外面高喝道:“宣蓬莱王晋见。”
赫卢走到李嫣身边,见到她平安无恙后便向宏耳行了晋见礼:“时候不早了,帝王想必也累了,臣和北佳告退!”
宏耳一脸微笑:“是啊!朕累了,十六叔和北佳夫人路上注意安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难掩眼中杀气。
随即宣了小卓子道:“派暗卫结果了北佳夫人但是切忌勿伤了蓬莱王!”
小卓子跪在地上有些迟疑:“皇后那边好像也派了人!”
宏耳眉头紧锁:“她倒是麻利!朕正好乐意借刀杀人,他日若是十六叔追究起来朕倒是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吩咐暗卫只管护十六叔安全。”
太皇太后眉头深锁,听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大家都不能高枕无忧了!”盯着地上黑影吩咐到“无论是帝王的暗卫,还是皇后的杀手,亦或者是太后的爪牙,只要伤到嫣儿和赫卢两个孩子的安危你都只管放手去做,必要时尽管取其性命。”
箫太妃从屏风后走出来为太皇太后斟了一杯茶:“累了,就先眯会吧!赫卢王会保护好嫣儿的!”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我怎么能安心呢!我已经失去了婉心,嫣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无非要了我的老命!”
箫太妃安慰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会这么无情!知道你苦心找了这孩子这么多年,不是眼巴巴的给你送到眼前了吗!”
太皇太后眼含热泪:“自打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简直跟婉心长得一模一样。后来又看到她手上带的那鸽血镯子我就更加肯定了,那就是婉心的孩子。可是这孩子千不该万不该像婉心那般聪慧过人,现如今这一群群虎狼之心般的人正盯着她不放,我真害怕嫣儿又赴了婉心的后尘。我就是拼了我的老命也要护这孩子安全!”
箫太妃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嫣儿定会没事的”说完双手覆上太皇太后冰凉的十指,给了她温暖的安慰。
外面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启禀太皇太后、箫太妃,皇后娘娘突然不适,命人传了御医。金贵人已经前去侍疾了。”
箫太妃正襟危坐:“皇后既然不适,就通知帝王过去看望吧!太皇太后和本宫都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吩咐魏太医好好医治。下去吧!”
太皇太后板着脸:“皇后真是不让人省心,帝王早就对她不满,她若是有所收敛到兴许还能保住皇后的位子,如若不然”
箫太妃一脸平静:“皇后不是能忍的人,本来她也没有那个胸襟,终究是她作茧自缚,若是早些了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太皇太后认同似地点了点头:“也好!就让魏太医做的干脆些吧!”
箫太妃望着太皇太后不知如何是好:“当年婉心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
太皇太后眼中没有了半分光彩:“我又何尝没有怀疑过呢!”叹了口气“高祖皇帝定是怀疑了婉心并非他亲生骨肉,才强迫我那可怜的女儿远嫁傲雪。幸好婉心机智过人和贴身丫鬟换了身份才逃出升天!”
箫太妃脸上也洋溢着骄傲:“你和君杀的女儿当然聪慧过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婉心竟然爱上了李不识。”
太皇太后无奈道:“这也在情理之中,李不识确实很优秀。婉心盗用了风尘女子的身份,他硬是不理世人眼光把婉心立为正室可见他确实是爱婉心的。”
箫太妃凝眉:“可是婉心死后,他还是立即娶了金玉长公主!”
太皇太后感叹:“圣意不可为啊!这我倒是能理解的!只是婉心的死我始终认为和金玉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箫太妃眉头深锁:“那个贱人一定用了下贱的手段,要不然以婉心的聪慧怎么会沦落至此!”
太皇太后一脸痛快:“金玉这个贱人总算得到报应,谁会知道堂堂一国长公主竟夜夜独守空房,成了个活寡妇!这比让她死更让她痛快!我会把她给婉心的痛双倍奉还到这个毒妇身上!”
箫太妃也是一脸鄙夷:“上梁不正下梁歪,恒琦到像极了她那恶毒的姑姑,下手狠辣,差点要了嫣儿的命,幸好嫣儿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赫卢那孩子为了替嫣儿出口恶气硬是给恒琦扔进了青楼!”
太皇太后一想到赫卢就感到无尽的安慰:“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像极了年轻时的你,明知道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仍是有仇必报。虽然那会还不知道嫣儿是婉心的孩子但是我就是讨厌不起她。我一点也没怪她挑起这场战争!”
箫太妃摇了摇头:“这本就不是她的错!傲雪和蓬莱早晚会有此一战,这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