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时,百姓靠天吃饭,若有灾情,则百姓苦不堪言,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下先是招了场水灾,水灾才过一月,就来了蝗灾,蝗灾还未过,旱灾便接踵而至。
时年天下绝收,赤地千里,当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孩子他爹,这都五天了,我们一家子只喝了些水,都没吃食。我们俩还熬得住,这几个孩子怕是不行了。”
说话的是一个妇人,面黄肌瘦,仿佛说几句话都能累死。
一个中年人坐在门槛上,叹着气,说到。
“我也没办法,只怕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如学学吴家,把……出去说!”
中年人说到这里,咧了一眼自家的五个孩子,便带着自己的媳妇出了门外。
几个孩子有气无力的或坐或躺,也并不关心父母说的什么,只觉得肚子饿的狠了,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
过了一会,就听门外传来父母争吵,不多时,父亲回来了,一脸悲伤,母亲则靠着门泣不成声,父亲轻轻的走到最小的女儿面前说到。
“幺妹,和爹爹一起打猎去吧?”
孩子很高兴,连连点头,他们也不想想,天下闹了那么久饥荒,连老鼠都被吃光了,哪里有猎可打?
晚上,父亲回来了,几个孩子是闻到肉的香味才醒的。
几个幼童一醒来就看见锅中熬着肉汤,香气逼人,几个孩童不住地吞咽口水,父亲在一旁蹲着叹气,母亲边熬汤边流泪,只是不见幺妹,大哥懂事些,问父亲幺妹哪里去了,父亲直说幺妹被狼群叼了去,自己打了只狍子。
不多时,汤熬好了,几个孩子将肉分食了,父母只喝了些汤,边喝边哭。往后的日子,只要家人饿的受不了了,父亲就回带最小的孩子出去打猎,每次都父亲一人回来,但总能打到猎物。
大旱过了三年,依旧民不聊生,能吃的早就吃光,更别说粮种了,故百姓过得更苦,十室九空,活下来的都是些什么都吃的人。
荒地上,有一妇人正在行路,面容枯瘦,型如骷髅,只是肚子特别的大,想是怀有身孕。
妇人行走于荒地间,摇摇晃晃,多日未进食,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但她还是不住地用手抚摸着肚子。
走了不多久,妇人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她像发了疯似得追寻气味而去。
妇人面前躺着一具尸体,是一个男人,想来死了没几日,尸体有些轻微的腐烂,腐烂的部分爬满了蛆虫,还有几只乌鸦在啄食尸体的眼球和内脏,她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咬牙,冲了上去赶走乌鸦,开始啃食尸体还未腐烂的部分。
妇人吃了尸体,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又继续赶路,行了多时,来到一破旧的城隍庙里,想要休息一下,谁知肚子突然一阵绞痛,怕是要生了,她赶忙躺下,双腿微弓张开,腹中越来越痛,下体流出羊水和鲜血,她疼的大声喊叫,可孩子还是出不来,她又是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孩子挤出来。
她力气快用尽之时,感觉下体传来像是快要撕裂般的疼痛,又感觉下体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她连忙低头看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孩子只出来一双小脚,难产!
若是在不把孩子生出来,只怕她二人今日就命丧于此了,妇人大急,想了想,仿佛做出决定一般一脸坚毅,忽见妇人用手扒住下体通道两侧,双手用力,生生将下体撕裂,取出孩子。
她满面慈爱的看着这皱皱巴巴的婴儿哭泣,不顾下体撕裂的疼痛,将身上穿的破布脱下,包住孩子,将孩子脐带扯断,自己也没了力气,只能躺着,越来越惨白的脸宣告着妇人时间无多。
一只独行的母狼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知道这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它刚生产完,必须找到食物补充一番,它叼起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往着血腥味的方向赶去。
跑了不多久,母狼出现在一个破旧的城隍庙前,它顿了顿,走了进去,将幼狼的尸体放在门口,自己走到那具尸体前,开始低头享用。
母狼刚吃饱,一声婴儿的啼哭将它吓得一跳,它压了压心神,走过去低头看着布包,里面包着一个人类的婴孩,应该是那尸体刚生产的,母狼刚准备下嘴咬死婴儿,可又顿住了,婴儿皱巴巴的小手伸出,抚摸母狼的嘴,母狼低头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孩子,复又低头把嘴伸向婴儿,帮他把身上的血舔干净。
母狼叼起布包,转身出了破庙,把自己死去的孩子和妇人的尸体留在了里面,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决定把这个孩子养大。
母狼带着布包,一路在林子中急行,饿了就找些人的尸骸,渴了就饮些污血,每日,都给婴儿喂奶四次,可是没几个月,她也没奶水了,婴儿还是不能吃食物,她就将猎物的血含在嘴里,嘴对着嘴将血喂与婴儿。
母狼将孩子一点点拉扯大,颇为不易,这孩子现在已经能自己进食了,一岁多的他和寻常人家的小孩大为不同,外露的犬齿和锋利的指甲,无不说明他将来是个优秀的捕食者,只是有些青紫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更恐怖。
这天,母狼带着小家伙出去捕食,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狩猎,只见他伏身在草丛之中,看着母狼在一旁悄悄地接近一只狐狸,狐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支起耳朵,鼻子也不停的耸动。
突然,母狼从草丛中窜出,狐狸惊恐的飞身逃命,只是母狼是蓄势待发,狐狸如何逃得过,跑了没多远,就被母狼扑倒,狐狸意图反抗,返身去咬母狼,被母狼躲开,狐狸被母狼一口咬中咽喉,挣扎了一阵便毙命了,母狼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见他也不在原地了,也不管他,只是叼起狐狸,慢悠悠的寻着气味去找他。
小鬼一人找到一片空旷的草地,看见兔子,小鹿低头进食,他躲在丛中,平心静气,蓄势待发,就在他准备出击之时,草丛的另一头林子里,冲出来九匹狼,奔着鹿群冲了过去,眼看自己的猎物被这群狼吓跑,小鬼怒不可揭也冲了出来,狼群一见他,也是猛然停顿,警惕的看着他,猎物也不去管了。
小鬼冲着狼群龇牙咧嘴,毛发炸起,小鬼正要进攻时,听到了一声狼嚎,是母狼在呼唤自己,小鬼看着狼群,往后退了几步。
母狼的身影渐渐的出现在小鬼的身边,嘴里叼着猎物,血水混着唾液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母狼看看狼群,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孩子,一摆头,将猎物抛给狼群,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母狼想让狼群放过她母子。
这时,从狼群里走出一只雄壮的头狼,对着母狼低声轻吠,意图让母狼加入,母狼想了想就走近狼群,与其他狼互相嗅了嗅,意欲与狼群一起离开,小鬼看到这里,也跟着母狼身后,其他狼见了他跟上来,返身去咬他,母狼发怒,将他护在身后,低声冲着狼群怒吼,头狼看它如此,哀嚎一声,带着狼群离开了。
母狼目送狼群离开,才放下防备,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小鬼吃完母狼捕获来的猎物,靠在母狼身边,母狼轻轻舔去他身上的血污,他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表示自己很喜欢这样,他又在母狼身上玩耍,母狼眼中也散发出慈爱温暖的光,只是不知这画面,还能持续多久。
转眼四年过去了,母狼最近对小鬼也不理不睬了,只因母狼觉得他大了,也能照顾自己,孩子总要离开父母才能成长,所以母狼决定离开他。
这天,小鬼抓到一窝兔子,献宝似得放在母狼身边,母狼看着他,眼中已不复当年的慈爱,只余凶光,他有些疑惑,爬向母狼,母狼怒吼一声向他咬来,他敏捷的避开,眼里满是委屈,母狼冲他低声怒吼,警告他不要跟着,转身离去。
小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跟在母狼身后,母狼见他跟着自己,又是转身向他咬去,他也不避开,母狼咬在他的肩上,血灌入母狼口中,母狼心疼的紧,赶忙松口,又吼叫一声警告他。
小鬼懂了,母亲这是要赶他走,他不敢再跟着,只能无助的看着母狼离开的背影,母狼也不看他,只是眼中含着泪水。
母狼走远了,小鬼从地上摘起几颗艾草,放在口中嚼碎,涂在伤口上,越想越是难受。
“嗷呜……”
小鬼忍不住一声悲鸣,惊起一片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