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盏茶的工夫,不见女人说话,也不见祥子回来,这会子工夫,去捉来顺、有全的兵也都空手而回,却是邵二狗和小亮,被警察扭着,押了过来。于五虎看看了,心里为没能抓住祥子、来顺略有些失望,把目光往朝向媳妇身上盯,见那乳房果然高耸,不由心中欲火大盛,口中咽出不少津液来。
“看来狗日的祥子是不敢回来了,他倒是见机得快呀。”于五虎恨声说:“那就麻烦老太太,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倒要看看你儿子能躲到什么时候。”
一招手,上来两个当兵的,扭住祥子娘的手臂,倒绑了双手,抓猪样扯出院子,提上马来。于五虎则一把抓住朝向媳妇,往外面就扭。女人有心要挣,无奈力不从心,小鸡样被拉上马去。于五虎一手牵住马缰绳,一手搂定了女人,直缠得女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直要背过气去。这时候太阳正照,美丽的早晨霞光映得女人晕了过去,任不知好歹的喜鹊声声欢叫着,送走威风八面的于五虎。将出村子的刹那,兴高采烈的于五虎终于对天“砰砰”地打出两枪。
朝向媳妇被抓,老刘头是看着了,他先还为那伙人抓了祥子他娘而庆幸不已,及见到朝向媳妇被人搂在马背上,眼睛就直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想回屋去取土枪跟兵匪们拼命,可哪里有枪?只有一根烧火棍子。这边于五虎两声枪后,马蹄起处,只落下一片烟土,懊恼不已的老刘头紧追了几步,再不见人影,其后连尘土也见不到了,他只是把烧火棍子举了举,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一屁股坐在地上。
于五虎有说不出的得意,他虽不曾抓住祥子,意外得了这样一个美艳的女人,是比抓住祥子更令他得意非凡的,他兴奋得有些过度,放涎着马,却故意走在别人的后边。朝向媳妇于眩晕中清醒过来,感觉到是被于五虎紧紧地搂着,一双大手伸进衣襟底下,揉捏她的奶,她知道这是落到狼的手里了,这感觉和来顺是多么的不一样啊,来顺怎样揉都能带给她愉悦,让她乐于接受,并能时时想着他,她甚至在来顺不在的时候,把枕头抱在怀里,摸着自己的身子,把那手那枕当成来顺,在怀里幸福着。
可这个人呢,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人连老刘头都不如的。老刘头虽然不是来顺,但老刘头毕竟是爹,她虽也不能接受,总比这个人要强些,这个恶人会像狼一样撕裂她的,尽情戏弄后,再将她弄死。她并不怕死,只怕死前见不到来顺,但既然这样,就不如让她现在就死,也比受侮后强得多。她要给来顺留一个干净的身子,只是,此时的她却一分也动弹不得。
马还在跑,走在不平的路面上,女人的身子随着马的运动不住地起伏,于五虎捏着的手更起劲了,捏得有些生痛,朝向媳妇真想给他一耳光,可她的一双手臂被他搂着,抽不出来,她猛地用头往后撞去,正撞在脸上,于五虎骤不提防,这一下登时眼前金星直冒,鼻子发酸,眼泪流了下来,有一股顺着鼻子眼往外冒。
他反射性地一松手的工夫,朝向媳妇扭过身子来,“啪”地就是一耳光,直打在他那张狼脸上,骂:“牲口,猪狗不如的牲口,爪子不拿开怎地?”
于五虎抽出手,摸一把鼻子,S脸上抹得全是血,登时生出许多愤怒,他把血手在女人的脖子上抹一抹,一把捏住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朝女人的肚子狠狠地捣了一拳,随即又在腿上狠捣一拳,这拳打得好重,女人的肚子就像刀割一般,痛得顿时失了力气,感觉着似把整个肚子都打了下来,她猛地想起肚子里还装着来顺的崽,不知道这一拳是否将那孩子打死,想到孩子,不由得浑身颤抖,竟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死了,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于五虎为这一拳打去女人的威风而兴奋不已,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呵呵大笑,身子在这笑声中抖动不已,像一只得意忘形的猫,正戏弄着爪下的小鼠,任它四爪蜷缩,不住地颤,又像屠夫见到血腥般地兴奋,将刀子捅进猎物的颈项,看它的血如箭般喷出,燃烧成一朵鲜艳的睡莲,然后再滴滴嗒嗒,把即将流尽的血流进泥土里,又一滴滴地渗进去,渗进去。
兴奋的于五虎有一种戏弄的快乐,身下的那物也在这种兴奋中伟岸,他真想在马上就把女人给日了,尝一尝马上日女人的滋味,他为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刺激,望望身边的女人,把手伸进女人的那处,沿着光滑的山地摸索。
马蹄哒哒,道路如流,不住地往后飞逝,拦路的蚂蚁在马蹄声中一晃不见,一只螳螂立在路的中央,张牙舞爪,举起前刀。也许它并不是想拦疾驰的马,它只是想抓获路过的苍蝇或蚱蜢,却不想就在它立身倾听的那一刻,被马一脚踏过,登时身碎体残。于五虎兴奋得想叫了,他摸着女人的身子,有一种身心大渴的感觉,借了女人身子的掩护,把那物抵在女人的屁股处,随着马的起伏不停地奔腾颠动,直到有一股脏水放出。
二
站在山顶,祥子、来顺、有全他们越发望得心跳,尤其听到山下有枪声响起,就像打在几个人的心上。
来顺就觉得眼睛不住地跳,分不清跳的是祸是福,但邵家沟发生的事,肯定是祸的,他仿佛见到一把把杀人的刀子,正从人们的心上扎出。他看看祥子和有全,说:“我总觉着眼睛老跳呢!”
祥子也在想山下的枪响,他首先惦记的是家里,他知道娘在家里,来人找不到他,会不会为难娘?想着娘这么大岁数,要受自己连累了,真是对不住娘,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慌。
“来顺,我也想回去看看。”祥子说。
“我也觉得心里不安呢。”有全说。
“那咱回吧。”祥子说。
一旁的来顺转过身子,说“回吧。”
三个人顾不得脚高脚低,一路小跑着奔回村子,到了村口,他们隐在一边,认真地观望了一阵子,村中并不见异样,只有老刘头拄着烧火棍,呆呆地在村口站着。几个人没心思理他,飞快地进了村子。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当来顺知道朝向媳妇被于五虎抢走,神魂便游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他愤怒已极,心慌已极,不安已极,一时又有些神智迷糊,他望望祥子,此时的祥子也傻了。院子里,被于五虎打死的猪流了一地血,那血还湿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腥臭味让人恶心,却没有娘的影子。
“我们把人抢回来。”祥子说。
“我们就去抢人。”来顺说。
有全跟翠花走了进来,翠花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有才是活着的,而且就在兵营里,她从有全的嘴里听说了,没这个人时,也就不惦记了,而一旦知道他还在,却又见不到,而且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夜里有全进了她家,翠花觉得心口凉凉的,有心往上靠,让有全给暧暧身子,有全说:“嫂子,我不能哩,我哥还活着,我再办那事,对不住哥哩。”
初时翠花以为他是胡说,可再听就知道是真的了,翠花的心真的凉了,刚才有全又说了有才一大早来通风报信的事,翠花心里就有了小鼓,不知道该怎么办,说:“有全,你说我该咋办?”
有全说“我现在也没章程,咱们去祥子家看看吧,他娘被劫走了,心里一定难受哩。”
两人说着话,就到祥子家来,果然见祥子、来顺要办傻事,一时倒把自己的不快先忘记了,担心起他们的安危来,说;“你们可不能胡乱去送死,还是先静下心来思谋个办法呀。”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来顺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得翠花忍不住跟着落泪,说:“来顺,你是爷们哩,就不能刚强一点吗?”
来顺说:“大不了一个死,死也要把人抢回来。”
翠花说:“你急就有用,就能救出人来吗?于五虎是带着兵来的,你哭能顶什么用,男人的泪黄金贵,轻易不落下一颗的,来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这样认熊了吗?”
三
小亮和邵二狗相似,是在自己家的炕上被人揪起来绑走的。警察们进院时,广田正在尿道子里撒尿,听到叫喊声他便回过身来,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警察如风般地闯进院子,又如风般推搡着小亮出了院子。广田看得傻了,女人坐在地上哭叫,他听不见,他脑子里都是警察们扭着小亮走的情形。只是广田心里还有些谱,他跟胖警长是沾亲带故的,这个面子应该能给,这样想着,心里就安定了些,他劝住女人,说:“我去镇上,把小亮要回来。”
此时,小亮与邵二狗已经被带到警察署里,从邵家沟一出来,两人的手脚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又装进了麻袋里,这一路,在马背上颠簸,脑袋又朝下,邵二狗被颠得胃里翻胀,直像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小亮的情形与邵二狗差不多,直颠簸得头晕脑胀,总之,邵家沟离桃花吐并不远,但两个人觉得好漫长,无休止的颠簸总算停下来,从马上把人放下,把两人从麻袋里解出来,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与祥子娘和朝向媳妇是分开的,她们俩可能是被于五虎带进了兵营。
一个警察照着邵二狗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个警察穿的是那种大头鞋,?圭底下砸着掌子,邵二狗痛得一哆嗦,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就被人拎小鸡似地拎进一个黑屋子里,小亮则被拎进另一个黑屋子。两个人是被分开审的,他们先是分别见到了马红眼,隔着木栅栏,马红眼的大脸露出来,看了看两个人,点点头,说:“就是这两个小子。”
小亮走动了几步,身子上的血总算活络起来,他望了胖警长一眼,他知道这个人是跟爹认识的,因此,并不怎么怕他,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服气地说:“抓我干啥,抓我干啥,我犯啥法了?”
胖警长微笑着点点头,说:“你是小亮吧,你这是第二次到这里来么。”
小亮说:“嗯,我是小亮,你抓我干啥?”
胖警长说:“你先别急,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你,有人告了你,我们也正破一个案子,现在跟你核实一些事情,你如实说,要是真没事,我就放了你。”
小亮眨巴着眼睛,瞪着胖警长看。
胖警长站起来,他踱到小亮跟前,说:“刚才你看到了,马红眼指明是你,而且,你们邵家沟的老刘头也说是你。”
小亮把头一歪,说:“他们是血口喷人,马小翠是要嫁给我哩。”
胖警长点点头,说:“这事我信,不用找马小翠核实我也信。”
停顿了一下,胖警长又问:“但我想知道,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钱,去马红眼家赌?”
小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胖警长会问这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把头低下了,半天没言语,旁边的警察叫:“快说,说实话。”
胖警长说:“只要你把这件事讲清楚,我就放了你。”
小亮还是不言语。
胖警长说:“你可想好了啊,你不说,我们也是有办法查清楚的,到那时候,可没你好果子吃啊。”
小亮眨巴着眼睛,还是摇摇头。
胖警长说:“为什么不说话呀,咱们是亲戚哩,你说了实话,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的,我相信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可能是上了别人的当,如果你说了实话,不但放你,还会按举报有功,给你奖金哩,你喜欢马小翠,我也可以给你做媒的,马红眼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小亮咬着嘴唇,仍是不开口。
胖警长说:“这事你不愿意说,我先不问你,我再问你,前几天有个坐轿的老头,是不是你们邵家沟的祥子劫的?”
小亮说:“这事我不知道。”
胖警长说:“好,好,好,你总算说话了,但你不说清楚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只能认为你参与了抢劫,要不哪来这么多的钱?”
小亮知道再瞒不过去了,说:“我没劫人,我也没去抢,我是捡的。”
他又编了捡的细节,那是一伙胡子,在追几个商人,商人跑得惊慌失措,把钱扔进草堆里,就捡了来,他说得有声有色,又发誓说:“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胖警长的脸就落了下来,冲旁边的警察撇撇嘴,自己出去了。两个警察就把小亮的衣服扯开,一人拾起一根皮鞭子,狠命地抽打起来,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印子,小亮痛得直叫唤,可住了鞭子,他还是那句话,我是捡来的。
邵二狗却没有小亮刚强,审问邵二狗的警察也颇为严肃,一张黑脸天生的带着阶级斗争,正是在院中踏他的那个警察,他看了一眼哆嗦不已的邵二狗,说:“站好了。”
由于捆绑的时间长久了些,再加上有些害怕,邵二狗刚站起又无力地瘫倒下去了。站在边上的警察一边扯着一只胳膊,把他硬扯了起来。
问的内容与小亮相似,只是问话的人口气严厉了许多,邵二狗最初也很刚强,他知道说实话的后果,是必然会杀头的,因此,打定主意不说,思谋着只要我不言语,看你们又能如何,黑脸警察厉声叫:“我再问你一遍,你说是不说?”
邵二狗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看黑脸警察的脸,黑脸警察上前就是两脚,疼痛袭击过来,邵二狗忍不住龇牙裂嘴地叫唤起来,黑脸警察脸上有了阴狠的笑意,他用手托起邵二狗的下巴,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说不说?”
邵二狗索性装起死来,做出站不住的样子,要倒下去,给边上的两个警察扯住了。黑脸警察摆摆手,把恶毒的眼神冲那两个警察递过去,那两个人心领神会,将一根麻绳系在邵二狗的脖子上,黑脸警察恶狠狠地说:“你不是不说吗?”就让你永远也说不出口,我看你还能硬多久,两边用力,那绳便渐扯渐紧,眼瞅着邵二狗的脸由黑变红,眼睛也往外冒,邵二狗再也忍不住,想叫停已说不出话来,只把手乱摆着,眼瞅着是没多少命了,黑脸警察这才叫松了手,等邵二狗喘过一口气,才又厉声喝问“到底说不说?”
邵二狗再也没有了刚强的勇气,忙把头点过,挣扎着爬起身,鸡啄碎米般把头点个不住。胖警长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审出个大案子来,邵家沟的几个后生不但是劫李成家的凶手,还是捉石本的原凶,而且,桃花吐镇里的石铁匠也给供了出来,这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他深知这几宗案子破了,将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在日本人跟前也可以抬起头来的。他迅速做了一项决定,先跟于五虎取得联系,请他帮忙,保护人犯的绝对安全,不让他们自杀,也不能让他们被别人劫去或逃走,他一边准备材料,向县里汇报,并选择适时之机,向日本人通报情况。当然,他更希望能将祥子等人一举擒获。
广田进来时,胖警长正准备材料,听手下人通报了,胖警长略沉思了一下,说:“就带他进来吧。”见了广田,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猜着广田会来的,话说得倒也直接:“你是来要小亮?”
广田说:“嗯哪,都是自己的孩子,给通融一下么。”
胖警长直视着广田,说:“你知道小亮犯的是什么罪么?”
他心里是在想,如果广田说知道,说不得把他也要一起抓起来的,定什么罪都不为过。但广田确实不知道,广田说;“只听人说是拐了马红眼的闺女,可那闺女是自己愿意的呀。”胖警长摇摇头,掀起茶杯盖,把浮茶吹开一点,喝一口,目光上挑,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
广田着急地说:“除了这事,还有啥事?他杀人啦?”
胖警长说:“看来你是真糊涂,你就没问问小亮的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广田吓了一跳,说:“他,他真的杀人了?”
胖警长说:“杀人、绑票、抢劫、通匪,怎么定他的罪都成,哪一条,都是掉脑袋的罪哩。”广田登时麻了手脚,急问:“这可咋整,我就这一个儿子哩,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胖警长说:“好歹咱们也是沾亲带顾的,不念亲情也念乡情,我劝你还是回家等着吧,这事搀和进来,连你自己都保不住哩。”
广田说:“我可就一个儿。”
胖警长说:“别人家两三的孩子也不多,谁的命不是命?就你家小亮的命金贵呀。”话说得不再是以前的口气,颇是生硬。
广田又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说:“要不,拿我的命顶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