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虹桥忽然出现,首尾不知落在何处,桥身却落在张猫所在的那片灰白之中。
张猫踏上了虹桥,也看到了虹桥,但他依旧没有身体,也就没有双腿和眼睛,可他却真实的感觉自己又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土地,看到了整个世界的色彩,但他并未因此而生出一丝高兴的情绪,因为他依旧停留在这片灰白的世界中,他有了踏实的感觉,可这种踏实却因为没有身体的依托而显得非常脆弱。
“看来是你留在世界上的痕迹找到了你,没想到这个天下居然有能够躲过规则的存在!”
高天上的意识再次散下神念,对张猫说道:“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我会按约定给你重塑身体,希望你也能遵守约定!”
随着高天上的意识散下神念,天地间满布的灰白忽然汹涌起来,如烟滔随风卷舒不定,大地上那些灰白的线条未散,但却出现了波动,像是随风而摆动的树叶,又像是随风波荡的流水。
有风吹动,但这风不知从何而来。
风起,却没有轻浮的灰尘随之附和,但大地上的灰白中却有暗光浮现,向着张猫所在的那片灰白汇集而去,同时间高天上那茫茫无际的灰白中则透出大片白光,向着张猫所在的那片灰白照耀而去。
白与黑相遇,却不再相融,就如打破黎明的初阳与那黎明的夜,两相交会却不交融,一上一下却撞出一天最初始的生机。
此时,张猫忽然感觉身周的一切都变了,那灰白线条勾勒的万物,一半化为了实体,一半却还是灰白的线条勾勒,一切都处在虚实之间。
……
黑蛋身上七彩神光符现,若一道彩虹落在张猫的天生元魂身上,这一刻,天地间不停吟唱的沧桑道音更加响亮,仿佛万古前的神魔降临,正诉说着那些后世不曾知晓的往事。
张猫的天生元魂身上七彩神光大盛,并随之缓缓地升到了三丈高的空中,仿佛一轮初升的七彩朝阳,渐渐的将七彩神光向远处散去。
同时间,已入中天的明日忽然光芒大盛,整个天际都被照耀的一片清明华光毕现,然而大地之上却突生暗影,仿佛墨水灌满了整个世间,漆黑一片,照不进丝毫光明。
光明自天而降,布满整片高天,漆黑自地而起,浸染大地万物,而光明与黑暗之间,张猫的天生元魂则七彩笼罩,但七彩之中却没有白与黑。
……
天地忽然异色,泾渭分明,上为白光炙烈,下为如墨漆黑,如此景象即便是在各大门派最古老的典籍中都没有记载,整个天下在这一刻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处在黑暗中的众生看不到黑暗之上的光明,甚至于看不到他们自己的身体,这种漆黑比万古来所有的黑夜都要黑暗,没有丝毫光明,也没有丝毫光明能够在这黑暗中显现,惊慌的人们想要点燃灯火来驱散身周的黑暗,但那灯火在这黑暗中却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颜色,看不到那灯火的存在,但那灯火却确实存在,只是火光也变成了黑色。
黑暗铺满整个世间,但往上却只有三丈高,三丈之上则为光明,所以身在高处的生灵便处在光明之中,但那光明却同样遮蔽了他们的双眼,令他们只能看到无尽的光明,看不到光明之下的黑暗,也看不到那在光明之下本应存在的影子,甚至于除了光明之外,看不到任何事物,包括他们自己的身体,仿佛整个世间只剩光明。
眼睛总是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但当眼睛被遮蔽时,这种安全感也会随之消失。
众生皆惧,便是因为他们的眼睛被不知来由的光明和黑暗遮蔽,然而天下之大,总有超脱之人,就如那些为数不多的大仙君,光明与黑暗能够蒙蔽世间众生的双眼,但却蒙蔽不了大仙君的感知,他们同样看不到任何事物,但他们的感知却能够清楚地了解身周的一切,包括那覆盖整个天下更是遮蔽世间众生双眼的光明与黑暗。
天地异象刚起,云道宗便匆匆冲出大殿,震惊的轻呼一声:“难道是鬼门山有变?”
随之,他的身形微动,须臾间便腾空而起向着大山深处急速飞去,而在他飞出蜀山派的范围时,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向着蜀山发出一声高喊:
“临!”
一字出口,仿若晴天霹雳,震荡整个蜀山,又如清泉入潭,缓缓而静,蜀山所有弟子在听到这一声高喊时,渐渐的便从惊惧中安定下来,而后全都就地盘膝而坐,口中轻声念起静心法咒。
与此同时,蜀山顶峰大殿内忽然散出大片金光,那金光如同无数把锋利的道剑一般,将光明与黑暗切割粉碎,瞬间便将整个蜀山笼罩,仿佛将蜀山派与世隔绝了一般,即便是天地异色也无法再侵入其内。
为防万一,云道宗甚至开启了蜀山的护教大阵,而此刻,天下各大门派也都如蜀山一样,纷纷开启了各自的护教大阵。
衡山主峰上,李牧负手而立,即便是面对天地异色也依旧表现的非常的淡漠,但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微微的叹息一声,而后伸手向着山门处遥遥一握,仿佛于虚空中握住了一把看不见的道剑,手臂缓缓的抬起,似是要用这把无形的道剑刺破高天一般。
同时间,衡山山门处,那把高达十丈的巨大石剑微微的颤抖起来,震落大片灰暗的石皮,而后缓缓地向上拔起,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要将其从山石中拔出,大地为之震荡,周围的山峰都微微的晃动起来,然而大剑却只被提起半丈,便停了下来,不知这把剑在地下究竟还埋藏着多长,但只是如此,那大剑上散出威压便陡然暴增,瞬间便将衡山五峰全部笼罩,而剑身上的衡山两字更是爆出大片清光,将衡山周围的光明与黑暗驱散,形成一道庞大的防护罩,将整个衡山派护佑在内。
大地极北的落日荒原上,火绒部并不像其他各大教派那样拥有极其恢弘的门庭,看起来仿佛只是一片牧民的聚集地一般,无数帐篷错落有致的搭建在草原之上,期间甚至散落着牛羊群和成群的马匹,若不知情况的人,一定会将此当成是一个普通的草原游牧部落。
天地异色刚起,火绒部内便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声音并不洪亮,但却传荡出很远,使得整个火绒部的人全都能够听到,而处在震惊慌乱中的人们在听到号角声时瞬间便镇静了下来,而后盘膝于地口中轻声吟唱起只有火绒部的人才能听懂的音律。
那音律初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当火绒部所有人都开始吟唱时,那成千上万道吟唱声和在一处竟生出无尽磅礴之势,气势直冲高天,笼罩方圆数十里,仿佛一座大山凭空出现在了这片草原之上。
此地无山,但当火绒部的众人一同吟唱那只属于他们的歌谣时,此地便化作了山,一座无法磨灭,令人震撼的大山。
不动如山,即便是大世将倾,我不动,则不摧,火绒部此刻便是那座不动亦不摧的大山。
火绒部的号角声响起的同时,南海中的一座秀丽岛屿上同时响起了一阵震天鼓声,那声音洪亮如雷,瞬间便传荡出数十里远,并且依旧声威不散的向着更远处传荡而去,直到传入了大海深处,而岛屿周围的海水随即汹涌而起,大浪自四面八方向着岛屿冲来,顷刻间便将整座岛屿团团包围,但却没有一滴水花能够落在岛上,八方水幕在高天上合拢,如同将整座岛屿埋在了水下,又像是将整个岛屿与世间隔绝。
身处岛屿之上的人们在听到鼓声时,便从惊慌中镇定下来,因为他们明白当他们灵族的祖器被敲响时,天下便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们灵族造成威胁。
各大门派不一而同的开启了只有在门派最危难时刻才会开启的护教大阵,而在天下众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同时有不弱于各大门派护教大阵一般的阵法被开启,例如很少有人知晓究竟在何处的兽王山此刻正被一团无根大火笼罩,火势汹涌直冲高天,阻挡着那不知来由的光明与黑暗的侵袭。
如此大阵在整个天下多达数十处,天下各大势力,无论是明面上被众人所知的,还是隐世不出的各大道门,此刻都已严阵以待,静静地防备着未知的灾难。
然而身为天下最强势力之一的魔宗却没有丝毫动作,不知为何,那遮盖整个天下的光明与黑暗并未对望都山造成丝毫影响,魔宗弟子也都没有发觉天地异色,各自都依旧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望都山后是有一处望不到根底的山崖,此时在山崖边缘,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神情中透着一丝凝重,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不多久,墨一乘着一团浓郁的魔气自崖底直冲而上,落在了中年男子身旁,抱手一拜说道:“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蜀山有变?”
墨一乃是魔宗的魔徒使者,而他只有一位师兄,他的师兄正是当今的魔宗圣主。
中年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也看不出来,不过即便真的是蜀山有变,恐怕一时之间也造不出如此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