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一头黄牛拉着一车料草穿行在喧嚣的街市上,草垛之上躺着一名稚嫩懵懂的少年,少年唇角上扬,面露喜晕,想必定是梦及美妙之事。
“枫城特产,卖枫糖煎饼嘞!”一声叫卖声戳醒少年的梦,睁开双眼,一束刺眼日光倾斜而下,少年举起手掌稍作遮挡,眼中略含一丝怒意,可尚未等少年表达一丝不满,少年便猛然坐起,睁大眼睛环望四周,一股反常的狂喜之情绽放颜面,“哈?枫城?哈哈哈,枫城,我来啦!!!!”
帝国西南方,地势险要,山地居多,峰峦成群,如笋冲天,然万山尖翘之地竟有一平顶怪山,名曰断剑山,传说此山曾发生过一次震惊天地的旷世大战,战况之烈导致万丈雄峰拦腰削毁,铸此平顶之山,此说之虚实已无从考究,但其威名已耸入人心。
断剑山顶,有一盆凹之地,地属平原,物博产丰;此地有一城,名曰枫城,帝国西部人人闻之生喜,望之生敬。枫城繁盛,当属西部第一,然此项不及令其得此殊荣,真正令人望之生敬之由,渊源不浅。
乱世期间,国宇纷争不断,武林腥风不停,百姓极度渴求太平,而应众盼所归者,就是枫国国君解无双御驾亲征挥兵南下,剑宗举全宗之力欲息腥风,最终结果就是解无双以万国归一、创建无疆帝国结束乱世,剑宗平息武林、各大帮派同意和谐共存止住风肆,解无双兵止断剑天险,剑宗人停断剑崖边,两大势力于此相逢,解无双设城在此,赐名枫城,剑宗建立分部,维护西南安宁,乱世在这里被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枫城也就因之而诞。
对于经历过乱世的人们来说,和平当属来之不易,但也让人们知道人不自强被人欺之理,于是乎习武之风席卷大陆。
普通百姓纵使无法加入大家门派,会其一招两式也令其自豪不已,对于天资聪颖者,能得到那些门派的收徒之邀,自是羡煞旁人,而我们的这位少年,更是让人嫉妒至死,他竟然得到了剑宗的邀请!就常人而言,他肯定已经半只脚踏入光宗耀祖的地步了。
走在大街上,少年好奇地望着四周,脑袋打着旋儿转,要不是脖子没法全周转,这小子怕是能上天。
要说乡下人进城,稀奇之物就是多,吃的用的就不多摆,习武之人最中意称心宝器,一路上,这家铁铺瞧两眼,那家铁铺望两下,眼花缭乱,不过摸摸荷包,还是只够动心。
穿过闹市,走过街巷,人影渐渐稀少,过往之人也是面色精神,颇具侠风,再往前,就是剑宗枫城分部的所在地了,要说大宗就是不一样,戒备森严由此可见一斑。
“诶,小兄弟,你是要去剑宗参加收徒大典吗?”少年被刚才过去的几位大汉留住。
“咦,正是,不止几位壮士有何贵干?”闻罢此言,几位壮汉相视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
“那就请你交出你的见面礼吧!”
上天也是眷顾我们这位少年,让他头一回进城,就领略到了来自世间满满的险恶。
“什…什么见…见…见面礼?我这山里人进城,不知道这规矩。”
“没听过?”领头大汉与左右相视一笑,继而目光上移,着落在少年背上的巨大包袱上。
“那现在听过了吧,这么大个包袱,东西肯定不少吧,快拿出来孝敬你奎哥,以后有奎哥罩你,保你没事。”
“可是奎哥啊,我这真……”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剐了他的包袱。”少年也是够霉的,摊上这么一遭,不过也得怪他目标太大,谁让他这么招摇呢?
“这是什么?锅?你背个大铁锅在身上干嘛?”
“不说了山里人吗,的自己打猎煮食吃啊,有锅煮起喷香些。”
“这是什么?麻绳?你背这么一捆麻绳干嘛?”
“有时那野兔子賊机灵,愣是不出坑,得给獐麋大物下畔子啊。”可惜领头大汉没长胡茬,不然看他这样子,得给他气燃起来——眼看翻了半天,就没见这包袱里有能值几个子儿的东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加上翻出来的还是这么些破烂玩意儿,这汉子可是眼珠子都是睁突出来咯,左右踱步了会儿,又向少年走去。
“你既然是来应邀参典,家伙总不能少了吧,你的剑呢?”原来这大汉是不信虱子不是肉,硬是不想白跑了一遭。
提到剑,少年踉跄了一下,不过也是极不情愿走向那一大摊子,片刻之后,翻出两把剑来。
要说这是剑,也的确是剑,但这是什么剑?其一剑柄奇黑,不知所绘为何物,剑身泛黑,但锈迹布满其上,怕是有些年头;其二似是年代更远,剑柄有纹,但常握之处已然平矣,剑身通体泛黄,然有星星翠绿点缀其上,不知该夸其美俏还是言之古稀。
虽说面相不堪,少年还是对其溢喜于面,稍稍擦拭之后,嘴里开始咕噜,说是要找个好铁匠仔细打磨下。
不过这自称奎哥的大汉显然没了耐性,虎掌一出揪起少年胸前衣衫,就力一拎,少年两腿就离了地,“妈的你当我跟你玩呢?敢耍你奎哥我?”
要说这边闹得欢,那边也没闲着,巷街外也是堵满了人,搁那儿看戏呢,市井之民但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会上前阻拦,更何况这还是剑宗的地盘,这土比太岁头上的还难动。
就在这时,一队黑衣之人削开人群,开出一条道来,其中缓踱一人,观其相貌似与少年年龄相差无几,然其品相怕是远超少年,此人面相俊郎,朝气蓬勃,负手其背,气宇轩昂,悬玉其腰,贵气十足,吐息匀称,步踏有力,两眼有神,洞悉一切。
此人进场确显招摇,看得这边搞事之人也是止住了手,一群人的目光跟着这位贵人公子走。
这只队伍行进缓慢,一步一步地走,似乎并没有在意这里正在发生的一起讹人事件,而这群人也是不清楚这对人马的底,不敢轻举妄动,僵持进行了一会儿,但还是迎来了它的破冰点。
就在这位公子行至与少年并肩之列时,公子忽然止住了脚步,头稍偏侧,望向了这群人,目似寒芒,直戳心底,吓得几个人当场慌了神,逃散了去。
见此窘样,公子嘴角微翘,侧回头去,于众人保护下渐渐隐没在街巷里,留下那群人呆呆的发神。
“干什么?干什么?人都走了!瞧你那点出息,这要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在宗里混啊?!松开!”要说头儿是还头儿,第一个从威压中清醒过来,然后就开始教训自己的手下,但是这他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奎哥,那啥,见面礼,你还……”,这不提不打紧,这一提鬼火冒,眼看这马上就可以没事溜掉,少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你这小子还在这儿呢?!滚!就你这堆破烂玩意儿我还稀罕的了?赶紧滚!今天运气真是背,遇上你这么个灾星!”。
“诶,奎哥,没事我就先走了,以后还望你照顾呢!”。
“嘿,你这屁孩儿,还套近乎!赶紧滚!你那两把破剑能干什么?你别还没开始选拔就被刷下来了!”。
“哈?什么选拔?”。
“完了,说漏嘴了,赶紧滚!!”。
“哦哦哦,那我先走嘞。”
真是莫名其妙,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头儿,转眼就跟丢了魂一样,看来强武还得以武制之,这出倒是让少年躲过了一劫,不知少年还会不会遇到其他糟糕事,嗯,希望我不是乌鸦嘴。
话又说回来,少年走后,这群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老大,就这么让他走了?”。
“废话,看他那样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诶老大,刚才那群黑衣人中央那个人是哪家公子啊?那眼神跟匕首似的,看得我直哆嗦。”
“你还问呐,我哪知道啊!这些年来剑宗的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比一个势大,不过我到要看看,这些公子能嚣张到几时,这收徒大典可不是受邀就能进的!年年受邀者不下千数,但最终入选之人尚不足百余之数,我到要看看他能有多大能耐!”
“诶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诶,不过,剑宗邀人总不会邀那种无门无望,无名无分的山间野子来参典吧,这也太随便了吧?”
“就是就是,老大,我也挺是纳闷,剑宗邀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找上他那种人呢?你看他带的两把剑,跟盗墓刚挖出来的一样,我看,还没我们盗……”
“嘘!小声点!你不想在这儿待啦!把嘴给我捂严实了,敢泄露出去我让你们都玩完!听见没有!”
“是是!老大,我们错了。”
“哼,跟上去,我到要看看他们唱的是哪儿出!走!”
“剑宗!”一块巨大的牌匾立于门檐,看到这个,少年兴奋地读了出来,平时只听乡里长辈提及此宗,今日幸临,果然耳闻不如一见,这恢弘的气派,这庄严的派风,确实是那乡里那嘎达比不了的。
背着包袱笨拙的在人群中穿行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了刚才那位公子,碎步跑去,欣然招呼道:“哎呀,可找到你了,刚才多亏了你啊,鄙人姓卫,名有乐,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听闻此言,公子颜色缓和下来,打量着面前这位“朴实无华”的正宗山里人,笑道:“尊姓不敢当,有乐兄这等客气,称呼在下凌影何如?”
“唉,凌兄你才客气,刚才多亏了你了,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的,我记上了啊。”,凌公子噗嗤一笑,负手摇头而去,留下少年原地凌乱。
“要参加大典得先登记,登记处在你右手边里巷,快去吧,马上结束了!”
闻罢此言少年惊蛰一叫:“哎呀,糟糕了,多谢凌兄!”,然后少年又带着他那巨大的包袱一路冲撞,挤进了一条窄巷。
“诶诶诶,这位兄台让一下,谢谢,诶诶诶,这位仁兄,借过下,谢谢。”一条窄巷,人数不多,却嘲杂得很,循声望去,只见一庞大包袱于人群中窜动,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那位少年的别样标志。
左闯右挤,也是好不容易来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驻足仰头,见一匾额书“飞凰院”挂于门上,这里应该就是参典弟子报道登记之处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了,看看名册上,报道的人都到齐了吗?”
“嗯,发出邀函铁令一千七百四十一枚,目前报道人数一千七百四十人。”
“哟,谁这么大面子,剑宗收徒还敢不纳?”
“诶诶诶,弟子在此,有事耽搁,还望前辈赎罪!”。
两位中年男子交谈之间,一声稚响扯走了他们的注意,侧目而视,见一垢面小儿立于门沿,其背负一硕大包袱,甚是滑稽,不由得哧溜一笑,刚才的怒气瞬间消散。
“这么些年来,来报道登记者不是富贵之辈,就是天顾之才,因此总有大批人众护送,潦倒似汝者,鲜矣,哈哈哈。”
“嘿嘿,前辈此言差矣,贵宗不论小子出身,恩惠于小子,小子既沾光耀辈,何来潦倒之说?如若小子学有所成,将来能有反哺贵宗之日也说不定哦。”
“油嘴滑舌,好啦好啦,赶紧过来登记,别高兴的太早,明儿还有选拔试炼等着你呢。”
“啊,哦,嘿嘿,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