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输入正文杀掉努穆拉,白俊呆坐在地上,双拳染着淋淋鲜血,无力的垂在一旁。
他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却不想去制止,他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
“喂,小子。”貉爷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心中传出。
“我知道,那丫头死了你心里很不舒服,但眼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死那么简单的了。”貉爷冷静地说着,口中常嘬的烟杆也出奇的没有点燃,“你已经把屠各部牵扯进来了,即便娜仁托娅已死,你也要给屠各部一个交代。”
“否则,你对不起的就不只是娜仁托娅了,因你的行为而牵扯进来的,数以万计的人,也需要担起这个责任。”
“年少轻狂,总没什么错,但是搅翻江河之人,若没有海纳百川的决心来平息一切,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你,想做一个狂人,还是一个罪人?”
貉爷质问道,白俊沉默着,双眼像是死了一般。
“我换一个问法,娜仁托娅那丫头,希望你做一个狂人,还是一个罪人?”
“别说了。”白俊颤抖着声音,咬牙说道。
貉爷没有停下,而是加快了语速继续进攻的说:“娜仁托娅那丫头,希望你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一个雄霸草原的雄主?”
“我让你别说了!”白俊咆哮道。
泪水恰在此时夺眶而出,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哭吧,哭吧。”貉爷轻声说道:“离人留在心里,思念寄存年华,悲伤丢给眼泪。”
“最重要的,是你为她到底还能做什么,为她父亲沉冤昭雪,还是就这么让她们死的不明不白。小子,你明白吗?在失落和错过之间寻找弥补的机会,哪怕杯水车薪,这才是人生常态。”
“哇啊啊啊啊!!!”
白俊哭号着,将身体鲤鱼打挺一样扭曲起来,在挣扎了一会后,终于耗尽了体力,连哭喊都被变得没什么力气了。
最后,白俊终于脱力地躺在地上,许久才平复下了心情。
他明白,貉爷说的没错,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他和努穆拉的个人恩怨,屠各部被牵扯进来了,西河郡被他绑在了战车上,去卑也被他推上了绝对的对立面,毫无疑问,这已经是波及到整个草原的大事,现在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易退场,无论他的目的如何。
“观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该出去,为这件事谢幕了。”
白俊喃喃说道,他割下努穆拉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缓缓地走了出去。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屠各部的人,胡人汉人混杂在一起,红衣的汉军和皮毡的匈奴兵一同维护着秩序,两边以微妙的平衡僵持,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
匈奴的当户们立在两旁,看着白俊一步一缓的走出小屋。
白俊用自己阴沉的眼神扫试过众人,随后提起右手将努穆拉的首级展示给众人,又将左手的匈奴短刀高高举起。
白俊早已打听过,娜仁托娅送他的这柄刀是须卜单于珍爱之物,须卜单于向来德高望重,持有此刀,相当于是的到了须卜单于的绝对信任,而这种信任在屠各部之中更是有着被神化了的魔力。
“我等尊须卜单于遗愿,拥白都尉为屠各部首领!”当户们齐声跪下喊道,匈奴士兵们也随之符合,几千人齐齐下跪,高喊着“拥白都尉为屠各部首领!”
白俊没有多少表情,这一切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而今不过照本宣科,走个形式罢了。
他在屠各部的威望,早已不是任何一个当户所能撼动的了,他不做屠各部的主人,屠各部就必将分裂成数个小部落,然后被彻底的吞并。所以,这场兵变,结果早就在交易达成的一刻就决定了。
那一天,屠各部就在匈奴人齐声地呐喊之中结束了。
事后,白俊重新安排了屠各部,令他们占据了原蔺县一带靠近匈奴,汉人不愿到达的草原,并且从屠各部之中点选出了一千精骑编为一部,号为屠各营,以当户任军侯、屯长,成为他帐下的第三支力量。
对于胡骑的重新编排,屠各部并没有出现多少反感,匈奴本来就是全民皆兵,而参军能够拥有更多的牧场和牛羊,所以匈奴人都争相报名,一千人的数量比起努穆拉动不动就调动八千人来说要轻松很多。
这一千人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的骑射和作战能力都要比汉人骑兵更加强悍,白俊同样给他们配备了皮环马镫,这就使得这队胡骑战斗力一路飙升,超越了白俊的游击营。
至此,白俊拥有游击营、屠各营两部骑兵,并州第三营一部步兵,西河军力已经仅次于太原郡的晋阳,成为并州第二大兵营。
但是,仅仅如此,白俊依旧忍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对去卑下手,现在的去卑,名义上仍然是匈奴老王,但已经是实际上的南匈奴掌控者。
而在河东的于夫罗则恰恰相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持尸单于,白俊很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不会就保持这么一个简单的对峙态度,迟早会大动干戈互相攻伐,那时候才是他彻底斩杀去卑,以保大仇的时候。
至于现在,白俊不觉得自己着三千人马能够击败坐拥半个南匈奴的去卑。毕竟,如今风头正盛的去卑手下精兵尚有三千,他能动员起来的匈奴兵不下十万,这样的阵势,远不是白俊一人所能战胜的。
等待是一种无奈,但是等待不一定没有意义,在那份绵长的,无法消除的痛苦之中,人们往往能保持住敏感的态度,以至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命中重要的转机。
白俊是一员福将,他的这份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足以搅动天下的转机就到达了。
中平六年四月,汉帝在洛阳驾崩,史称汉灵帝。
灵帝一死,原本蛰伏在河东的于夫罗开始按捺不住寂寞,摩拳擦掌地开始劫掠郡县,而原本应该防御他的新并州牧董卓却对此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的逼近洛阳。
毫无疑问,这位在汉地困了整整一年的单于,终于要开始出兵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