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娅呆在那儿不说话,屋内流淌着滞重的空气,陶艺以一种更为柔和的语气安抚着她。
夜已深沉,在饭后的电话中得知媒体已经派人去巴彦淖尔,目标这么明确看来他们已然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更有可能的他们会同娜仁托娅的亲生父母见面,并再做一个专题跟踪报道。
托娅的母亲乌日娜会指控高秀琴“指使女儿杀人”,杀了他们家里唯一的珍宝。
这一幕幕图景在高秀琴脑中成形,她都来不及恐慌只想着如何快速带走托娅,逃离此处。
陶艺回去后母女俩先后洗了澡,将近零点时分高秀琴仍然睡意全无,辗转反侧间卧室门开了,托娅抱着枕头缓步而入。
她像几年前一样,静悄悄的放下枕头,在高秀琴身边躺下。
高秀琴搂着女儿,此时此刻母女俩的心境该是相同的。
“妈,刚才你讲的是真的吗?”
“嗯,其实东北也不错。”
“妈…对不起。”
“傻孩子不是让你别再怪自己了吗?”
“可就是因为我啊,又因为我。”
“以后啊等你当了妈就知道,妈妈是从来不会怪女儿的。”
“可是…我好怕。”
“妈也怕,妈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为了你破例咧。但妈一点也不后悔,只要佳佳好好过下去妈就开心的不得了了。”
托娅缩在秀琴怀中,可明明她已长得比母亲更大了,母亲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带有老人霜的香气,操劳的额头及干扁的皮肤。
但这些不美的特征都成为了托娅安心的因素,忽而她觉得只要有这个怀抱在就什么都好,什么都无所谓。
搬家也好,逃难也好,只要有母亲在身边就无所畏惧。
即便母亲老了她有手有脚的也可以照顾母亲,即便过上一辈子的苦日子又怎么样呢?反正本来就是由苦而生的,再苦也苦不过矿场与矿难。
“妈你跟陶姐怎么认识的?”托娅一下转了个问题,“我一直觉得你和陶姐本来就认识,可一想不对啊,总该有认识的一天嘛。”
“我和你陶姐是在瓦拉纳西认识的。”
“瓦拉纳西?”
“瓦拉纳西在印度,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妈讲不好,以后要你自己去看才行。”
托娅暗暗记下这名字,抓着母亲的手睡去。
她的梦影中浮现出一座座荒芜的大山,山川连绵无际,那儿就是瓦拉纳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