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火焰的,是其他任何一个弟子,都会就此落败,落个重伤。
但,方仲永的对手是孔繁捷,这个曾经蛰伏数载,学以求进的心机少年,不鸣则已,如今一鸣惊人。
就看他在仓惶之间,慌乱之中,依然不肯束手待毙,而是极速抛出了匕首,那带着火焰的雷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
这样一来,扑向他的火焰相对减缓了。他也得到了应对的时间。
机会并不都是上天赐予的,也不都是运气好,在某些时候,需要自我创造。
就在这短短的三秒钟时间里,足够孔繁捷使用了。
他先是向后跨了一步,然后仰着身子,将右手挡在自己的头前,左手飞快地掐诀,口中急速念咒,一道电光闪动,一团雷球迅速凝聚,一丝火焰撞击过来,终如飞蛾扑火,消逝的无影无踪。
而他手上的雷球,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尚有一战之能。他抖手将这带着瑕疵的雷球甩了出去,打向对手,并嚷了句:“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一招!”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他自己也颇为得意,毕竟这危机化解的及时又漂亮。观战的弟子们一时被他的应变惊呆住,竟忘了喝彩,不过过了两三秒钟,谷中立带头喊了句:“好!”引来喝彩声和掌声经久不息。
孔繁捷在得意之际,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后怕的感觉愈加浓烈,这种惊喜交加的感觉,不得不说,太刺激,太过瘾了!
反观对面的方仲永,突然丢掉了檀木细杖,双手捂住眼睛,一跤跌倒坐到了地上。雷球堪堪躲过了,但这种方式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实力,以最漂亮的方式来应对啊!
出了什么事么?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方仲永便又猛地爬了起来,没有去捡细杖,而是侧过头来,问:“孔繁捷,你出手吧!”
孔繁捷已经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便道:“你的眼睛?”
“不是你伤的,这是旧疾复发而已,不影响。出手吧!”
火系弟子们看到这番情景,立即站了起来:“小师弟,你!?”
仲永摆摆手,道:“无妨!”他努力使自己显得很淡定,其实颤抖的身躯和禁闭的双眼已经出卖了他。
“那好!”孔繁捷点了点头,道:“我尊重你的要求,而且,我不会手软。”说着,雷球再次闪现在其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方仲永现在不能视物,但那道声音传来,即便是个耳背之人,也能判定来的方向了。
他掐指捏诀,轻轻吟唱,一丝丝火焰自其杖头冒出,迅速凝聚在一起,旋转着,呼啸着,越来越大。
不是火球,不是带翼的火梭,而是,一个大小如同碾砣的橘红色的火焰碾砣!
在场的人们再次被惊呆了。
孔繁捷稍作犹豫,并未退缩,而是捏住雷球,迎着冲了上去。
在他的世界里,退缩是畏惧的表现,弃之认输是懦夫的行为,他都不屑。
而躲避未尝不可,但,他觉得那样会对仲永不公。
真正的斗士,应该一往无前,勇敢正面拼搏,即使输了,也不失英雄本色。
而仲永也早已将胜负置之度外,他要做的,是拼尽全力一搏,所以,他也早就拟定了作战计划。
火碾子急速向前冲去,带着炽烈的温度,带着沸腾的火焰,带着火系弟子们的满心寄托。
哄!
大出众人意料的是,雷球竟然撕开了火碾子。
一个小小的火梭,都需要两个雷球应对,如斯巨大的火碾子,无论从形状大小上,还是温度威力上,都要远远胜出许多,却为何如此的不堪一击?
可孔繁捷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中计了。
就见那破碎的火碾子分散在四周,并未消散,而是各自独立成为一只只火梭。
足足有二十四支火梭。
二十四个不同方向的火梭就这样全部对准了孔繁捷的身躯,冲刺了过去。
这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控法之术。莫说是区区一个法徒,即便是法王,也绝对做不到。
孔繁捷即便落到如此危难之际,也不曾放弃,将手中雷球轻轻一抛,右掌心现出雷线,牵引雷球,像是使用链子锤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舞动起来。
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拨打暗器,将那雷电流星锤舞成了一个风雨不透的圆球。
他通过那雷线,以源源不断的法力弥补着雷球的消耗,好使雷球不至于撞到目标,立即溃散。
仲永侧耳听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左手紧紧一攥,喝一声:“爆!”
那些被拨转了方向,转变了目标的火梭,便在这一声喝令下,爆裂开来,如同仙女散花一样,在这亭场的半空中演绎了一场绚丽多姿的焰火盛宴。
而孔繁捷的身影,也被包裹在其中,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也就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两道身影落到了地上,一个金灿灿,一个灰头土脸。
众人诧异,师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钻进了焰火中,救下了孔繁捷呢?
原来,谁都没有察觉,一声“吱”的响动,在焰火喷薄的同时响起,被那噼啪的爆裂声音所掩盖。
“仲永,你出手太重了!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恐怕此时小孔依然死于非命了!你忘了门规了吗?”王柏亭颇为愤怒的呵斥道。他周身原本金灿灿的那个鸡蛋状的屏障随着他落地发声,也消失于无形中。
不等方仲永说话,就听孔繁捷道:“多谢师父相救!我想,方师弟为刘师兄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说着,垂下了头,眼中含泪。
不少弟子见了,心道:“输便输了,何必哭哭啼啼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知比我们强出多少来!本来令人钦佩之极,却不想本性这般娘气。功利心太强了!”
方仲永此时才知道,是师父回来了,当即跪在地上,叩头道:“弟子大有过失,请师父责罚。不过,弟子想抢着问一句,刘师兄他?”
说着,声音已是颤颤巍巍,几乎连不成句子。
因为,他从孔繁捷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愧疚和深深的悔意。自己看不见,但后者想必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而孔繁捷也正是只看到师父只身返回,有所猜测。
甚至连其他思维敏捷的弟子们,也有了这种臆想。
王柏亭冷哼了一声,道:“他死不了了,但需要医治。繁捷虽然出手过重,造成了这样的惨剧,但也比起你蓄意为之的好!你们都熟通门规,自己施行去吧!”
仲永听了,连声称是,心情大大好转。
孔繁捷听了,也是喜不自胜。三两步跑到仲永身边,将他扶起,往将柱走去。
王柏亭又道:“且慢!好不容易比完了决赛,结果还没宣布,你们就是有错,也还不至于被剥夺名分。徒儿们,他二人要面壁思过半年,等不到其他比赛了,所以我提前宣布,这次比赛的亚军是雷系孔繁捷!而冠军,就是火系小弟子,方仲永!”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孔繁捷在仲永耳畔轻轻说道:“恭喜你,小师弟。”
仲永点点头,道:“对不起,孔师兄!”
孔繁捷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那一招太妙了,即便不爆裂,我也没有更多的法力去释放三次雷霆拳了。”
仲永道:“我没比你好到哪去,我只剩下一次施法的法力了。”
“怎么可能?你不早就晋级十斗了吗?”
“越厉害的法术,消耗越多。”说着,侧头朝向空地,左手一翻转的功夫,一道前所未见的巨大火焰在其右手中细杖向前一挥下,汹涌飞出。
就连王柏亭也颇为惊讶,心道:“此子进步飞速,实出我之所料啊!不知道他知晓了,会是怎样的评价?”
那团巨大的火焰,确切的说,是一个碾盘大小的火饼,滚向场中,突然向上,在离地五丈的空中炸开,再次举办了一场焰火盛会。
那炽热的温度灼烧的空气都膨胀、上升、沸腾,激得那亭顶的大钟,嗡嗡嗡地响了起来,似是向众人宣告决赛的终结,亦或是对冠亚军的庆祝。
二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将柱。
王柏亭在遣散了众弟子之后,便来到了他们面壁的寸室。
所谓的寸室,也就是只有方丈四分之一大小的小屋子,高度,也只有普通房间的四分之一,人是站不直的,坐着刚好。
“仲永,你的眼疾,为师治不得。而刚好刘旸的伤,也需要下山。我明着让你们面壁,实际上是想派你们下山,去往青龙道场。你,能行吗?”
“弟子谨遵师父训令。”方仲永心中暗喜:“早听金表哥说,玄法门离青龙道场,用不了一个月便可以来回。而青龙道场道术奇异,最擅长治疗,将刘师兄和自己治愈两个月足矣!师父却给了我这么充裕的时间,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有这堂而皇之的理由,回家乡,查找杀害父母的仇人,为他们报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