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凌晨,祠堂内黑压压跪了满地人,这群人磕过三个头后,便杀鸡宰鱼,摆酒请祖宗归位。我们是外姓,当然不用参与,再说让我去拜别人家祖宗,我也没那个爱好。
和我同样站在门外等候的,还有两人。
刑奇、陈祈礼。
陈祈礼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对着我亲切的嘘寒问暖,甚至还提起了陈田蕊。
“哎,那天知道你受伤进了医院,田蕊招呼都没打就往你那跑,真是女大不中留,田蕊********都在你身上,你小子可别欺负我家闺女!”
“哪敢哪敢。”我连忙赔笑,这位老丈人还是蛮可爱的,这面子必须得给。
“别提这些有的没的,啥时候提亲?”他思维跳跃极快,一下就蹦到这方面来,“告诉你,我家可是传统思想,提亲迎亲一步不能少,排场也不能小喽!”
我听后讪讪一笑,“陈伯,您又不是不知道,阿姨似乎很反感我,现在去提亲,怕是没进门就给撵出来了。”然后我又苦下脸来,“再说,我和田蕊交往没多久,总得有个时间磨合吧,这么快提亲也不合适呀。”
不待陈祈礼说话,祠堂内传来一阵鸣钟声,本家祭祖结束了。
“有请,人字堂分掌柜陈祈礼、地字堂掌柜刑奇、地字堂坐堂掌柜李文杰!”声音尖细古怪,跟电视里那些小二的吆喝声一个模样,按着辈分叫喊着我们的名字,而我这个水货掌柜由于不掌实权,所以只能被称为坐堂掌柜排在了最后面。
我们听到后就按顺序鱼贯而入。
祠堂牌位下有两个座位,那是罗家祖宗坐的,谁都不能坐。在这两个座位下首,又有三张太师椅和香案,罗二爷坐在中间,罗玉堂在左罗坤在右。
香案之下,两旁八张桌椅分两边摆好,左手边四张已经坐好了四个人,我看了看就是上次那四门的负责人。右边椅子上只有罗坤的阿姨罗雨宁,我们走过去坐在了她的下座。
陈祈礼在罗雨宁的下手,然后才是刑奇和我。谁让咱们辈分低呢,又是外姓。
那罗玉堂看见我,轻轻撇开嘴笑了笑,又附耳罗二爷说了些什么,罗二爷平静的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罗二爷的眼睛扫过众人,一股压力缓缓透出来,我不禁暗道厉害,这掌管罗家几十年的老掌柜还是老掌柜,这股气势就不是罗坤能具备的。
“今天把三堂的掌柜、四门的舵把子都召集起来的原因,各位也应该听说一点了。”
“...黄宣笔跑了...”罗二爷说到这里脸上有点难看,又忍不住有点悲叹,黄宣笔也好,唐洪武也好,都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却都背叛了他。
四门炸了锅,几个舵把子纷纷在哪里仗义执言,一个劲儿的喊抓喊杀,我不削的撇了撇嘴,这会儿叫的这么好听,出了祠堂肯定又是一副嘴脸。
“吵什么吵!让你们来是开堂会的,不是让你们上菜市场买菜的!”罗玉堂蒲扇巴掌拍在香案上,洪亮的声音震的他们一愣一愣的,这些人也真是搞笑,听见罗玉堂这么一嗓子,立马夹起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四门里那个七叔咳了一声,细声细气的问道:“抓?还是杀?”
罗二爷眼角跳了跳,脸皮子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块,也不答话,就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其他的意见。
这时,坐在我们这边的罗雨宁开口了。
“哼!”她冷哼一声,盯的那个七叔冷汗直冒,“你们脑子里就想得到这些东西吗?”
七叔脸色难看,却还是赔了个笑脸,“大姐的意思?”
“黄宣笔敢跑,就肯定准备好了后路,这时候抓他,你们往哪找?”她这话一说,那七叔就垮下了个脸。
“再说,黄宣笔一个人有那个胆子背叛我们罗家?肯定有人支持他、帮助他!”
这罗雨宁不愧是和罗二爷一样的老江湖!一句话就带到点子上了!
“雨宁说的不错,现在抓人,晚了。”罗二爷开了口,四门的人也不敢乱喳喳了。
“哎...地字堂空了,这也是个问题...”罗二爷突然又开口小声跟了一句。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罗二爷不是本意要清理地字堂的黑收入吗?为什么又提出这个?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想重建地字堂啊!
四门那边又热闹了,为首的就是那七叔,他突然兴奋起来,不停的给罗二爷表忠心,说什么无偿提供人手,力挺重建地字堂云云。
看见他的反应,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罗二爷在放饵钓鱼呢...
不过似乎没这么简单...罗二爷这两句话没说完就把黄宣笔撇开了,直奔主题?他干嘛这么着急清理那个内鬼?先把黄宣笔的事情说明白再来不行吗?
随后一愣,罗二爷本身手段厉害,为什么还要请罗玉堂这么尊大神出山?
我灵光一现,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想明白后,我不由得低声苦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刑奇在我旁边奇怪的问我怎么了,我低声对他解释道:“罗二爷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帮助黄宣笔的那个内鬼没有跟着跑路,既然肯留下来,那当然是有好处才会冒这个险。黄宣笔跑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带那些伙计走,他带的人越多目标越大,为什么不单独跑呢?”
刑奇也沉思起来,我不理他继续说道:“因为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带走地字堂的伙计,导致地字堂内虚,这时候如果要重建地字堂,那可是块好大的肥肉!”
“明白了,重建地字堂,谁叫的最欢畅,谁就是内鬼!”刑奇一脸恍然大悟。
“没错,而且罗二爷这么着急就准备清理内鬼,其实是为了罗坤...”
“罗坤?”
“对,请罗玉堂来是为了压阵,清除内鬼给罗坤铺路,整合三堂四门给罗家洗白。漂漂亮亮的打出一石三鸟!”我一脸苦笑,“所以我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手,太漂亮了!”
可是...真有这么简单吗?
那个内鬼,能帮助黄宣笔在罗二爷的眼皮子地下隐忍这么久,虽然黄宣笔本身本事不差,但也足以说明这个内鬼具有相当的智慧,不然不可能罗二爷一点异样没有发现!
我狐疑的看着七叔,他此刻激动的站起身来,不停的述说着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之类的屁话,就目前来看,叫的最凶的就是他了,可是我总觉得不是他...
七叔后面坐的是罗坤的大表哥,再然后是那个胖子,最末尾的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这些人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期待,毕竟四门同气连枝,重建地字堂的主力不管是四门哪一门,对他们整体的好处都是不言而喻的。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脑子有些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