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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8日KEYCOFFEE
这是咖啡店开业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平时看上去安静的零元杂货铺会员倒是真不少。
高老板也很有号召力，肖景不得不佩服柯杨的商业头脑，借助这次活动，一下子为咖啡店带来了很多客源。这次的怀旧音乐沙龙，也是杂货店“偷”的一次外部实验活动，高先生很重视这次活动，把他的一些重要物品都展示在了咖啡店。
高先生忙着招呼自己的会员，玛丽亚在吧台制作饮品和食物。肖景这里跑跑那里聊聊，马上和会员们打成一片。他穿梭在人群中间，像一道耀眼的光芒，任何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柯杨站在角落，心情甚好，一边计算着人流量，一边观察咖啡店的情况，也同时留意着那三个关键人物。
陈太太是三人当中第一个到的，看来也就是30岁的样子，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一件米色旗袍，大波浪头发直到腰际。陈太太步态优雅，举止得体。一进门，高先生便热情招呼她，她也笑容亲切地跟高先生打招呼。柯杨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招呼时，许呈露进来了，她向高老板点了点头，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肖景马上上前。
“你好，这是菜单，今天特别活动，入场费包括所有。”
许呈露看了看菜单，微笑对他说：“给我一杯摩卡，谢谢。”说完，又多看了肖景一眼，仿佛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正在这时，柯杨注意到蒋已时也进门了，他没有和高老板打招呼，直接奔着窗口方向，坐在离许呈露不远的位子上。
肖景给几个顾客点完单后，到服务台给玛丽亚打下手。玛丽亚动作熟练，有条不紊。
柯杨正在想办法接近这三个人，听到肖景叫他，便走过去。
肖景递给他一杯咖啡：“这是许呈露点的，你给她送去？”
柯杨接过咖啡，朝许呈露的方向看了看，正巧和她四目对接，刹那间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得柯杨有些莫名其妙。
他端着咖啡走到她桌边，“你的咖啡。”
咖啡刚刚端上桌面，“我们见过吗？”耳边是许呈露轻柔的声音。
这问题让他无措。上次在杂货店，她并没有看见自己，应该不算见过。但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语气既坚定又温柔。
“姓柯名杨，木字旁。”
“柯杨。柯杨。”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几遍。又转过来看着柯杨，似乎在搜索些什么。
柯杨穿着黑色衬衫，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五官就像是雕刻出来一般。他整个人透着深深的吸引力，像要将她吸引过去。她一时间竟然脸颊微红。
柯杨见这女子长得秀美水灵，气质温和又甜美，竟也有些心动。他女性朋友本来就不多，也很少对女人心动，但此时此刻，他心跳加速却那么明显。柯杨努力让自己显得镇静。
不能忘了正事，得探探她的口风。短短几秒间，柯杨思虑纠结，使得动作僵硬，最终他选择在许呈露对面坐了下来。
“你呢？”
“嗯？哦！我叫许呈露。”她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思考里。
为了延续话题避免尴尬，柯杨自我介绍到：“我是这家店的店主，和高先生组织了今天的活动。”
“恩，我是想来听一首歌的。海报上那位歌手的歌。”她指了指放在店里的周玉苓的海报。
“哪首？”
“《秋》，别的我不一定听过。”
柯杨一时间又不知该接什么话。
“应该是某个很重要的人给我听的，但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柯杨很好奇想问为什么，却止住了，问：“那你，想得起这首歌的旋律吗？”
她摇摇头说：“那次，我在零元杂货铺看到了这张唱片，觉得熟悉，我想这首歌应该和我有很大的关联，但别的想不起来。”
柯杨纳闷，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说：“那你怎么不听听那首歌？也许能想起来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偷了唱片。但我没有唱机。”
原来真的是她！太好了，找到答案了!柯杨欣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你知道高先生的活动吧，说偷其实只是买。”她补充到。
“知道。”柯杨心里愉悦，脸上却不露痕迹:“待会儿我放这首歌给你听。”
“你也有这张唱片吗？”
柯杨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是吗，是有什么意义吗？”她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柯杨欲语还休。许呈露喝了口咖啡，看着他。
“这首歌，是我奶奶喜欢的。”柯杨自言自语般说起往事。“小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妈也不怎么管我。只要一放假，我就去奶奶家。她喜欢周玉苓，特别喜欢《秋》，常在午睡的时候放。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想到那时候奶奶在的日子。”
“你奶奶是文艺青年啊。”许呈露笑得很甜。
“我奶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喜欢小资情调。她喜欢喝咖啡，听音乐。”
“所以你开咖啡店也是因为她吗？”
“奶奶常跟我说，能有一间自己开的咖啡店，每天喝一杯自己磨的咖啡，也把这份小幸福分享给别人，这是她理想的生活。”
说完，柯杨纳闷自己怎会和一个陌生女子说这么多深藏心底的话，这话他连跟肖景都没有仔细说过。
“我去放歌。”他起身离开。
柯杨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珍藏的唱片，放进唱机。熟悉的旋律响起，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奶奶的摇椅边。这首歌的思念绵长，缠绕过奶奶的一生。
许呈露一听到这首歌响起，脑海中思绪凌乱，好像出现许多的场景，却什么也捕捉不到。只有一股悲伤油然而生。她不经意瞧见柯杨，觉得一阵揪心，难过得落下泪来。
柯杨察觉到，眼神触碰到了她。她怎么了？他回想起曾经有一次，奶奶午睡被梦魇惊醒，唱机里正放着这首歌，奶奶突然不知何故抑声哭泣。柯杨当时很无措，直至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是怎样的情感才会使一个人会在一时间难以自持地落泪。想到此，他不免有些沮丧。我终究是不理解女人吧，他心想。那一刻，他很想过去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
肖景倒对这曲子不感冒，他走到高先生身边。
“你会偷什么？”他凑上前低声问。
“偷什么？”高象形一边陶醉在音乐之中，一边回答：“偷物品我不太有兴趣，偷心吧。”
“偷心？”肖景眼睛一亮“怎么偷？”
“因人而异，有些人很容易，有些人却很难。偷物品只是一次性的，但人心会不断变化。”
“那才更有趣，不是吗？”肖景两眼放光。
“是啊。其实，每个人都会偷东西，这是被写在人类基因里的属性。”
“劣根性吗？”
高先生摇摇头：“不存在什么劣根性，我认为这是一个中性的属性。每个人都有，只是有些人表现得更高调，有些人善于隐藏而已。有些人的技法高超，有些人有心无力。”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到肖景面前：“偷，这本来就是一件平常小事。只是因为大家都避之不提，所以当我把它摆上台面，才显得有意味了。”
肖景接过自己的打火机，眼神由惊愕转为崇拜。“高先生厉害！”
“你也是，那本书，你已经到手了吧？”高先生把上次肖景喜欢的彩绘书也带到咖啡店来了，而肖景也的确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
肖景笑了，羞涩中带着得意。
“高先生对偷人怎么看？”距离几米外的陈太太走过来，见他们在讨论话题，抛出个问题。
高先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陈太太继续：“比如说，我的丈夫有了情人。”
高老板反而问“肖景，你怎么看？”
“我？人本来就是自由，不存在什么偷不偷，两人心甘情愿在一起，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可以。”肖景说完又想到陈太太的立场，“当然，我是以自己的角度想。”
“很真诚。”陈太太不带丝毫情绪地评价。
高先生浅笑着说：“偷人和偷东西是不一样的，和偷心也不一样。只有在限制下才有自由可言，如果拥有无限的自由，那自由也就失去意义了。我认为在婚姻里，心是自由的，但人是不自由的。对于偷人，我会以捍卫自由的名义坚决反对。”
陈太太点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太太你有任何困惑，可以找这两个小伙子。他们不是设了KEY便利屋嘛。”经过几次接触，高先生对这两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很是欣赏，借机帮他们做做广告，也想看看他们的表现。
“哦，是吗？”陈太太点点头。
“如果心不在了，人在还有什么意义？”肖景还在想高先生的话，突然问他。
高先生笑了：“人心那么复杂，真的能够说偷就偷，说不在就不在吗？”高老板拍拍肖景的肩膀。“很多事情，想也想不明白，经历了就知道了。”
柯杨正走向肖景和高先生，突然蒋已时撞了上来，柯杨踉跄一下，马上站直身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蒋已时转过头赶忙道歉。他看起来比他们要年长几岁，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健硕，肤色黝黑，但却也斯文。
他是因为看着别的地方才没看到我走过来？柯杨想着，便向蒋已时刚才看的方向望去。这时活动已经接近尾声，众人陆续离去，只有许呈露一人坐着。
难道他们认识？柯杨想。
“有什么收获吗？”高先生打断了柯杨的思绪。
“你想找的那个人是许呈露。”柯杨说。
“哦？你怎么发现的？”
“她告诉我的。”
“那怎么证明呢？”高先生严肃了起来。
“你相信自然就相信。”柯杨微微仰起头，眼神没有看着高先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傲气，“便利屋不是警察局。”
“哈哈哈，我信。”高先生拍了拍柯杨的肩膀，“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呢。”
肖景高兴地用拳头顶了一下柯杨。他又忍不住好奇，问高先生：“但是，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吗？”
“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是人生一大乐事，你们为我分辨出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当然意义重大了。”
“也是，知己难求。”柯杨说到。
“高先生，其实柯杨也是你的知己，《秋》是他最爱的歌。”
高老板笑笑，他早已猜到，不然柯杨又怎么会有这些唱片办这个沙龙呢？世界有时候真的是小，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店里，竟然有三个人爱同一首歌，真的只是巧合吗？
“好了，活动也快结束了，我准备了一个惊喜。”肖景看看忙着收拾的玛丽亚，眼神中充满温柔。
许呈露也正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声响。她向声响方向望去，见到一个女子倒在吧台旁的地上。
肖景冲过去，一把抱起她：“玛丽亚！玛丽亚！你怎么了！”
许呈露听到他的叫声，也马上冲过去，这时柯杨也跑到他们身边。
“怎么了？”
他们在惊慌中，听见许呈露的声音，“MARIA第三代，这是最优秀的机器人。”
柯杨、肖景面面相觑。
玛丽亚的倾听
柯杨
咖啡店开业前的那段时间，柯杨、肖景、玛丽亚天天从早忙到晚，布置店面、采购设备、食材、试菜、制定菜单，三人同进同出，柯杨早已经把玛丽亚当成自己人了。
一天，柯杨坐在咖啡店，肖景外出采购还没回来，玛丽亚准备着甜点。
他说：“玛丽亚，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以后我们一起经营这家店，我选择相信你。”
玛丽亚停下手上的事情，看着他，认真地听他讲。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开一个咖啡店，有自己小小的空间，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有这个愿望，但我也没为此做过什么，也许是不敢相信它真的会实现。是肖景不断鼓励我，给我信心，让我去向我爸争取。现在KEYCOFFEE就快开业了，虽然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怕搞砸。但为了我，为了他，还有咖啡店里的一切，包括你，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柯杨看着玛丽亚，她平静的脸上好像带着坚定的笑容。
“其实就是，”柯杨停顿了一下，转过身也坚定地看着她，“以后就是战友了，一起加油！”
玛丽亚的笑容绽放了出来，转身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在咖啡机上打了一杯刚萃出的意式浓缩咖啡，然后加入两匙绵密细软的奶泡，递给柯杨。柯杨接过咖啡杯，尝了一口。
“玛奇朵，苦中带甜。”
玛丽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