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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阴谋与爱情(上)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所以,一定要做好开头。当开头做好了,你就会发现,中间,结尾其实也很难。对于这部考证体小说,我不知道该如何结尾。与其坐在电脑前抓耳挠腮,不如把前面的考证再从头到尾的看一遍,说不定,看着看着,灵感就字里行间蹦出来了。经过对前面部分的考证做一个系统的梳理,我终于从逻辑上推理出一个自己还觉得凑合的结尾,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过度追求完美就会让人止步不前。我前面曾说过,是男人就要对自己下手狠一点,一篇考证也应该像一些鸡汤文章中所表述的人生一样,是可以存在缺陷的。

但是下决心容易,干成事却很难。构思了好几个结尾之后,我都感觉不太满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手。不过,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头脑,由于机缘巧合,我终于可以给这篇考证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在一家面馆吃面,由于本地人都不太爱吃面食,再加上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当时那家面馆客人比较少。我进门的时候,里面只有一桌客人,四个人围桌而坐,寡言少语。我就靠门边坐下了,叫了一碗面,边等边观察里面的四个客人。碰巧的是,我发现面对我坐着的那个人也在观察我。那人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赶紧避开了,把视线移向了别处。过了一会,我就发现那个人开始跟另外三个人嘀嘀咕咕,并且说话之间,另外三个人不断的用眼角的余光扫我。我以前有一个理论,只要是光,都能聚焦,眼光也是光,所以眼光也可以聚焦。为了证明我这个理论的正确性,我曾经跟好友一起站在图书馆门口,对迎面走来的女生行注目礼,目不转睛的看,并且脑袋随着女生位置的移动而移动,就像向日葵始终向着太阳。结果发现,被我们注视的所有女生都会表现的很不自在,我对好友解释说,这是由于我们俩目光的聚焦,那些女生身上会有一种灼热感,这证明了我的理论是正确的,我朋友表示同意。此时,我身上也有一种灼热感,所以我断定,我被他们聚焦了。我怕他们有什么涉及到我的阴谋,所以努力去听,但是始终什么都听不到。我有点害怕,但是又舍不得那碗面,不肯立即走掉,只好加快吃饭速度,打算速战速决,赶快逃离是非之地。

就在我刚要吃完那碗面的时候,跟我“深情对视”的那个人离开座位向我走了过来。由于他个子也比一般人高点,下面我将以“瘦高个”来指代他。“瘦高个”在我的对面坐下来,我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我一看情况不对,就站起身来想走。“瘦高个”一把拉住了我,用一种不容违抗的语气对我说:“先别走,听我说几句!”我只好又坐下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福是祸。“瘦高个”说:“实不相瞒,我们是盗墓的。在万恶的旧社会,那些达官显贵生前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死后也要把钱财放进墓中,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们盗墓的宗旨就是替天行道,把这些不义之财从墓里挖出来,然后分发给贫苦老百姓。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盗墓奇才,以后劫富济贫,实现小康社会的任务就靠你了。我们刚好发现了一座大墓,目前缺乏人手,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我睁大眼睛,懵懂的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我们一行五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进了深山。夜间的山路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唧唧的虫鸣和风吹动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我们一路无话,很快到达了目的地。“瘦高个”登上一块高地,仰观星辰脉络,俯察山川走向,然后用手一指,说:“地宫就在这下面”。同行的一个人说:“要不要用洛阳铲查看一下土色?”“瘦高个”摇摇头,胸有成竹的说:“不用,直接用旋风铲往下挖,保证直达地宫,开始干吧!”说完,四个人开始挖盗洞。

不得不承认,这四个人挖盗洞的专业性令人叹为观止。他们有的挖洞,有的运土,分工协作,轮班替换,有条不紊。很快,一个黑魆魆的洞就挖成了。我凑到洞口往里看了看,只见里面深不见底,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一股冷气从洞底往外冒,冰冷刺骨,并且冷气中含有一股强烈的霉变味道,闻上去十分不舒服。

大概十分钟之后,从洞口冒出的霉变气味淡了一些。“瘦高个”从事先准备好的笼子里掏出两只鸽子,用绳子绑在鸽子腿上,一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把鸽子顺着洞口往里放。待鸽子完全放进洞里之后,“瘦高个”手里攥着绳头在洞口附近坐下,掏出一盒烟,分发给另外三人每人一支,也分发了我一支,不过被我谢绝了。他们四个人坐在洞口默默的抽着烟,我则坐在旁边欣赏夜里的山间美景。

半个小时之后,“瘦高个”拽着绳子把两只鸽子从洞里拉了出来。两只鸽子依然活蹦乱跳,没有半点委顿的迹象。“瘦高个”跟另外三个人说:“走,动手!”我赶忙问:“我要不要一块下去?”“瘦高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负责给我们放风,我们四个的生死存亡就压在你的肩上了”

说完,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对讲机,一个具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和一把长刀。他把这三样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你站在高一点的地方,拿着望远镜往四周扫视,如果发现有人来,立马用对讲机给我们通报。如果有什么豺狼虎豹、蛇虫鼠蚁攻击你,你就用这把刀保护自己。这把刀吹毛利刃,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你要格外小心,不要误伤了自己。”

四个人进入了盗洞之后之后,很快就没有了声响,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爬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杈子上拿着望远镜往四下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把望远镜挂到脖子上,想把玩一下那把刀。我小心翼翼的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刀刃擦刮刀鞘发出清脆的金属颤音,这颤音在夜间回荡,让人脊背发凉。等刀身完全抽出来之后,我横刀借着星光仔细观看,只见这把刀在星光的映照下,发出幽幽的蓝光,就像夜间狼的眼睛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坐在树杈子上都快睡着了,那四个人终于从盗洞里出来了,每人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我赶忙从树上跳下来,问“瘦高个”:“墓里有什么?”“瘦高个”回答:“有死人,可惜已经成了一堆白骨。”我又问:“这是什么时期的墓?”“瘦高个”回答:“明朝的,里面埋的是个太监。”我满腹狐疑的问:“你从白骨身上就能判断出是个太监?不能够吧,太监只是割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又不是敲掉了一块骨头。”“瘦高个”回答:“你不能只从尸骨上来考察,要综合墓中的所有蛛丝马迹来综合分析和判断,从某些细微之处去推测真理。”我说:“比如?”“瘦高个”回答:“比如,棺材前面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死者的身世,一读就判断出来了。”我信服的点了点头。

“瘦高个”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我,说:“小兄弟,我看你寡言少语,经常低头沉思,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学术奇才,这本墓主的札记送给你,充当应该分给你的一部分财宝。你可以拿回去自己研究,也可以把它卖给文物贩子,肯定能卖出高价。”说完,四个人匆匆离开,不久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请原谅我就是这么能扯,没办法,对于这次大结局篇,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直接引出主题,只好曲折迂回一下。)

我拿着那本札记回到了房间,打开灯仔细研读。总的来说,这是一部非常励志的个人奋斗史,其真实性以及实践性都远远好于现在市面上泛滥成灾的“成功学”和“鸡汤型”书籍。这本札记讲述了作者本人从一个混吃骗喝的市井无赖如何一步步变成了司礼监的三号人物。整本书文采飞扬,内容详实,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和学术价值。札记中对自己在走投无路之际忍痛给自己动了一个小手术,然后混进皇宫大内成为一名太监的过程写的尤为精彩。文笔之哀婉动人,描述之详尽精确,令人叹为观止,具有很强的可复制性和可操作性(有兴趣的同志可以向我讨要这部分内容)。

这本书深深的迷住了我,我手不释卷,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从这本札记当中可以窥探出当时大明王朝的若干历史细节,令我惊喜的是,这本书中有一段竟然跟我写的这篇考证有联系,这一段的内容是这样的(当然,我会把它翻译成现代文的):

……

我奉汪公公之命去追杀一辆马车,汪公公吩咐,不要管马车上是谁,一律格杀勿论。我带领一百名东厂幡子骑快马沿着官道一路疾驰,汪公公下了死命令,务必在到达军营之前追上马车,否则,将后患无穷。所以,我们这支队伍人衔枚,马勒口,不断的用鞭子抽马,一百匹马撒开蹄子,拼命奔跑,在惨白的月光中扬起一路烟尘。

不久,那辆马车开始进入我们的视线之内。我下令,第一个追上马车的赏银50两,官升一级。在升官发财的刺激下,众幡子像饿虎扑食一般奔向马车。我暗自庆幸,心想这一夜的劳碌总算没有白费,终于可以向督公交差了。

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极短的时间内,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眼看到手的猎物竟然成了镜花水月。

当时,幡子们都红了眼,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唯恐落在了后面。就在离马车一箭之地的时候,马车里突然发出“哒哒”的响声,与此同时,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幡子应声倒下,人仰马翻。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就像被巨大的镰刀横扫过一样,人马一排排的倒下去,同时,空气中血雾弥漫,腥气扑鼻。

众幡子纷纷调转马头逃命,不敢再追。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整顿了队伍,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在这一个冲锋中,死伤人数达到了二十多个。刚才的一瞬间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幡子们都吓得脸色苍白,我也心有余悸。但是,我们也不敢就此放弃,因为督公的命令不容违抗,他一旦怪罪下来,我们的下场不会比刚才死伤的那二十多人好多少。

我命令众幡子继续追赶,但是要跟马车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见机行事。在追逐的过程中,我问众人知不知道刚才马车里放出的什么暗器。一个从神机营调过来的幡子说,看着像鸟铳。但是,如果是鸟铳的话,想要达到如此密集的火力,马车里至少要有50名枪手,再加上替换火药的第二梯队,至少需要100人,但是很显然,那辆马车里压根就装不了那么多人。

但是不管马车上有什么暗器,我们都要想办法靠近马车。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这辆马车离军营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不能再耽搁了。我再次下命令,派出十名幡子分成两排,再次向马车冲击。当这十名幡子再次离马车一箭之地的时候,噩梦再次降临。马车里又一次响起了刺耳的“哒哒”声,对我们来说,这声音就像是魔鬼发出的怒吼,令人肝胆俱裂。同时,几十条火蛇从马车里喷涌而出,十名幡子顷刻间被打成了血筛,无一人生还。

这场景虽然时间短暂,但是震慑力是无与伦比的,我们再也不敢进行大规模的冲锋。但是,汪公公的命令就像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利剑,不容我们退缩。我打算进行小规模的骚扰。于是,在提出重赏的条件下,我派了两名自告奋勇的幡子对马车进行试探。这两名幡子一左一右,分别从道路的两侧冲向马车。当这两名幡子快要接近马车的时候,就听到马车里发出“嘎嘣”一声,同时,一支利箭带着呼啸声从左边幡子的身上穿胸而过,这支箭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人难以想象。从身体里穿出来之后,箭的力道依然不减,最后钉在了后面的一棵树上,兀自震颤不已。右边的幡子一看情况不好,调转马头想往回跑。但是,马头还没有调过来,另一支箭已经到了,不偏不倚,仍然是穿胸而过。两名幡子在顷刻之间命丧黄泉。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这次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了,但是,我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眼看军营已经遥遥在望,我打算发起最后一次冲锋。这次不再分散兵力,而是集中所有人马冲锋,希望能够有所突破。我下令,集中人马,发起最后一轮冲锋,事成之后,人人都有重赏,退缩者,一律格杀勿论。

在我的命令之下,最后一轮自杀式冲锋正式开始。这轮冲锋的惨烈程度令人胆寒,当冲锋队伍进入马车的射程之内的时候,马车里的“暗器”开始发出怒吼,同时,在前面的幡子纷纷倒下。在心脏的巨大压力下,鲜血从死伤人员的伤口处的血管里喷射而出,在冲锋队和马车之间形成一道血墙,凡是越过这道血墙的,一律到鬼门关报到。

六十多人的队伍顷刻间就剩下了七八人,这几个人已经被马车里那个怒吼的怪物吓破了胆,四下落荒而逃。我也不敢再往前冲,只好催马逃往京城。一路上,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汪公公会如何处置我……

……

这是一段极其精彩的描述,结构紧凑,逻辑清晰,悬念迭起。如果您觉得不够精彩,那是我翻译的不好。对于这段描写,我十分好奇。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让司礼监太监动用一百名幡子去追杀?我研读了整本札记,然后再结合相关的“史料”进行分析归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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